“谋杀是一部小说,但侦探应当是一种诗。”
内含:L月,BB月,提及LBB、砂月(GB)、松田月, 年龄差操作,未成年月,有私设
设定:平行世界梗(?),L仍保持着原作时间线的记忆,月依然在使用死亡笔记,但还没有被确定为基拉,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相遇了,这次L决定做出其他选择
第一部分:月与恋人们
上。
月和海砂在咖啡厅吃饭,咖啡厅里在放音乐,是斯克里亚宾的第四钢琴鸣奏曲,这首曲子月曾听过两次,一次是在他家,多年前他父亲去西班牙出差,前往巴塞罗那与当地警方合作,破获一桩跨国犯罪案件,返程时给家人带了礼物,月收到一份巧克力,还有一张光碟,里面刻录了俄国钢琴家普列特涅夫在巴塞罗那巡演时的影像,那一场他演奏的曲目恰巧是斯克里亚宾的第四钢琴鸣奏曲。一次是在L的安全屋,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提前听过这首曲子,才会清楚地记得他在L那听到的是同一首曲子。月不常记得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与自己有关的事全都记得非常清楚,就这点而言他与L非常不同,L是个会关注一切细节的人,不仅会记得与自己有关的事,还会记得和别人有关的事,甚至有时关于别人的记忆要更深刻一些,正如侦探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侦探的呼吸即为整个世界的呼吸。之后的时间里,尤其是在冬天,月经常站在阳台上,边吹风边回忆那首曲子,同时眺望远方,看行人迎面而来,又离他而去。东京的冬日阴郁但晴朗,阳光像潮湿的冰,树木枯萎,路上很少有人经过,裸露的街道传递出一种微微疼痛的感觉。这首钢琴曲中有几个小节极为舒缓,能够流淌很长时间,像世界上最细的海,永远不会结冰,每到这时他便会幻想,当自己死去以后,有人会在他的葬礼上为他演奏这样钢琴曲。大概刚上初中的时候月收到了匿名信件,那个给他写信的人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如何进行谋杀,以及事后如何应对那个命中注定的侦探。每个杀人犯都会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侦探,那个人说,这是比爱情更加确定的事,比起期待遇到命中注定的恋人,不如期待遇到命中注定的侦探。进行谋杀的注意事项如下:一,死亡是有限的,不要杀多余的人。二,在进行谋杀前要尽量多想象自己的死亡。三,在进行谋杀前要像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样珍惜谋杀对象的生命,要像避免自己的死亡那样避免谋杀对象的死亡。四:与侦探交往时要遵循被动、主动、被动的原则,简言之,要在两个特定的时刻保证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侦探到来的那一刻,以及侦探离开的那一刻。海砂只知道他在使用死亡笔记,不知道有人告诉过他这些事情。海砂是月在补习班认识的姐姐,现在的职业是模特,基本只上英语课,据说是在为出国做准备,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不足以让月无条件相信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是生性多疑的孩子,世上就会有这样的人,或后天养成或天生如此,就像他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而海砂显然不具备这种品质。两人初遇那天海砂主动向他告白,说我最近拍了一部与塔罗牌有关的电视剧,月亮(the moon)是第十八号的塔罗牌,代表潜在的危险、暧昧不清、欺骗以及诱惑,差不多就是一个漂亮的人会拥有的全部品质了。我非常喜欢这张牌,也期待能遇到一个像月亮一样的人,在我的想象中,那个人会有一种朦胧的气质,像洗手时溅出来的冷水,因此被欺骗和被诱惑也没关系,这就是爱情啊,为了承受爱情人是要主动付出代价的。每天出门前我都会给自己抽牌,从没抽到过月亮牌,但今天我给自己抽牌,第一次抽到了月亮牌,然后我遇到你,夜神同学,月,我认为我们是命中注定,我们在一起吧。于是两人在一起。月会接受她的表白也并非被她的话打动,毕竟他身边不乏对他示爱的人,男生、女生,甚至老师,还有与他父亲一起工作的人。他明白迷恋是什么东西,而那些说爱的人,恰恰也正是那些最不懂爱的人。有时他过于明白这个道理,以至于觉得自己冷酷无情,他生命中没有海砂口中那种朦胧的、像月亮一样的时刻。他和海砂在一起,是因为海砂同样是死亡笔记的持有者,不仅持有死亡笔记,而且做了眼睛的交易,她能看到补习班里所有人的寿命,唯独看不到月的寿命,从某种情况来说,他们在一起确实是命中注定。从两人确定关系的那天算起,直到现在,不到六个月。这段时间月顺利升入高中,同时也在帮妆裕补习地理。课本上说地球被赤道划分为南北两个半球,而这两个半球会在相同的时间经历完全相反的季节,比如东京的人们在冬天过圣诞节,悉尼的人们在夏天过圣诞节。妆裕尤其不理解为什么澳大利亚的十二月会是夏季,而月想,真奇妙啊,东京的冬季向夏季转移,悉尼的夏季向夏季转移,彼此都在向对方的季节无限靠拢,像两个背对对方的人,环绕地球一周后终于可以拥抱彼此,但他们其实只需要转身一次就好了。月讨厌睹物思人这个词,但看到圣诞节几个字时他确实想起海砂了,那年圣诞节两人去迪士尼乐园约会,烟花在空中绽放时大家都在接吻,于是他们也接吻,然后拥抱。这时他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对她说:海砂,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如果我们只是男女朋友,我总有理由离开你不是吗,就算没有其他理由,爱也总会消散的,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你又该怎么办呢。可如果我们成为共犯,一起去做出什么事情,我就无法轻易离开你了……除非我杀掉你,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笔记本上,但你这样爱我,我怎么忍心呢。所以,成为我的眼睛吧?我会很依赖你的,这样我就无法从你身边逃走了,就像我的父母那样,一旦在一起就是永远。我们联手犯下的第一桩谋杀案将会成为我们的婚约。亲爱的,你想和我结婚吗。海砂很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海砂性格中偏激的部分从那时起就初现端倪,但月认为可以接受,或者说,他觉得无论怎样,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海砂都是可控的。海砂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亲爱的,我是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就这一点而言你永远可以信任我。两人再次拥抱、接吻。之后海砂拉开一点距离,对他说你流血了,月看着她的脸,想刚才那个决定或许做得有点草率,或许她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好控制也说不定。他伸出一只手,用拇指指腹擦去嘴角的血。冬季干燥,他的唇常常干裂出血,他知道,但并不在乎,海砂会买润唇膏送给他。认识L后他发现L也有摸嘴唇的习惯,甚至两人的动作都相差无几,但L肯定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嘴唇干裂的困扰,他抹去的一般是食物碎屑,或者咬碎什么东西后渗出来的汁水。
月认识L的时间远比他认识海砂的时间要长得多。事情发生在他十四岁那年的那个暑假,月对此印象深刻,因为那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第一:他骨折了。他在网球比赛中伤到手腕,伤处需要用石膏固定四周。第二:他遇到了L。他和L之间有过两次初遇,发生在这个夏天的是第一次。L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发梢垂落的姿态像融化后从蛋筒中流淌到手指上的冰淇淋,拥有独特的行事方式和时尚美学,还有格外专注的眼神,被他注视时会让人产生自己与众不同的错觉。第三:那个夏天发生了很多绑架案。受害者均为未成年人,绑架案大多以诱拐开始,以勒索或抛尸结局,但抛尸是随机的,不是每个被绑架的孩子都会被杀死,杀人完全没有规律,犯人也不会给出预告,警方无法预测哪个孩子会死。第四:他母亲怀疑他父亲有外遇。妆裕第一次来月经的那天什么都没吃,在楼下吃晚饭的只有月和母亲,这时母亲对月说,我认为我丈夫有外遇。不是你父亲,而是我丈夫,代表这是他母亲的私人委托。夜神总一郎是个好警察,但有两个缺点,一是自开始养育子女起就不再佩枪,二是永远会信任别人,尤其会像信任自己的儿子那样信任自己的同事,像信任自己的同事那样信任自己的儿子,月因此觉得他不够优秀。因为最近发生的绑架案,月每天都要坐夜神总一郎的车去补习班上课,放学后独自步行一段路程,到警察局去等夜神总一郎下班,再坐他的车回家。两人一起通勤时,夜神幸子会在月的示意下给夜神总一郎打电话,夜神总一郎用自己的手机和家人联系,但用一次性手机和其他人联系。月会比其他同学早放学二十分钟,他对老师撒谎,说需要到医院换药,换药一日一次,石膏每周检查一次,其中关于换药的部分是假的,石膏的部分是真的。那个给他写信的人告诉他:撒谎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你最好尽快习惯。撒谎的关键在于真假掺半,要让其他人认为你说的是真话,让侦探认为你在说假话,而侦探是无法抵抗真相的诱惑的,为了寻找你身上的真相,侦探会一直追随你,你同样要习惯这件事。撒谎的目的在于让侦探口中的话只有在犯人被逮捕的那一刻才能成真,否则便是无稽之谈。他去警察局找夜神总一郎,大厅里负责接待的女警会告诉他局长暂时不在,月会直接离开,到警察局附近的书店待一会,偶尔会买冰淇淋吃。他并不嗜甜,事实上比起甜味他更喜欢咸味,买冰淇淋是因为他发现有人在尾随自己,并首先认为对方是近期所发生的多起儿童绑架案的嫌疑犯之一。他称呼他为自己的跟踪狂。他的跟踪狂每天都要尾随他,陪他走过从补习班到警察局的这段路程,月曾多次尝试更换回家路线,但无论怎样,他的跟踪狂总会找到他,每当这时他就会想世上或许真的有人会拥有犯罪的天赋,生来就知道该怎样犯罪。他的跟踪狂脚步稳健,从不穿皮鞋,不会让人听到任何移动时会发出的声音,但月认识他的影子。妆裕的地理课本上写着,四季中人的影子在夏季最短,一天中人的影子在傍晚最长,月根据影子的长短和方位判断那个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他站在书店门口吃冰淇淋,抬起手舔去粘在手腕上的奶油,等他的跟踪狂靠近。他会买不同口味的冰淇淋,但只有在买草莓口味的冰淇淋时对方才会凑近,有时太近,月相信自己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他的脸。只要我看到他的脸,月想,我就有机会把他的名字写到死亡笔记上。这时硫克便会开口,说只凭借样貌去确定一个人的名字还是太难了,月要不要和我做眼睛的交易呢。硫克是眼下他所拥有的这本死亡笔记的原主人,对苹果上瘾,吃不到苹果时会吃掉所有红色的东西,月曾不止一次发现硫克在盯着他流血的地方看,尤其是在夜晚惊醒或洗澡的时候,或者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他向来不与硫克做交易,也不主动向硫克提出任何交易,一开始是因为一旦他答应做眼睛的交易,硫克就会拿走他的一半寿命,后来是因为他已经有海砂了,海砂是那个与死神做了眼睛的交易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拥有第二只眼睛是对海砂的背叛,这是出轨。简言之,夜神总一郎每天声称去警察局上班,实则在别处办公,同时频繁出入高级酒店,但下榻的地点从不确定,这并不符合他本人的生活习惯,按照月的推测,如果夜神总一郎真的在和什么人偷情,那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无趣的偷情,毕竟夜神总一郎太像个警察,所以不管做什么事,就算是偷情,也一定会像个警察。拆石膏的前一天月照惯例去找夜神总一郎,中途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今天他没吃草莓口味的冰淇淋,但他的跟踪狂就跟在身后。红灯。眼下大概不到傍晚七点,正值交通高峰期,许多人和他们一起过马路。他的跟踪狂从身后转移到身边,月仍不去看他的脸,维持他们日常见面时会有的状态。跟踪狂今天穿了板鞋和牛仔裤,鞋子是年轻人会喜欢的款式,牛仔裤的裤脚堆积在鞋子两侧。他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香烟。他弹一弹烟灰,抬起手,把香烟放进嘴里。月并不抽烟,夜神总一郎也不抽烟,月没想到自己的跟踪狂会抽烟,这时月没那么喜欢他了,但还是想看他的脸。左转绿灯。月直行向前,在原地等候,跟踪狂被其他人簇拥着向前走,这时月想是时候了,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有一个瘦削的下巴,还有垂落到肩上的发梢,视线继续向上时那个人突然展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胳膊环绕着他的肩膀,让他把脸埋进自己怀中,那个人把下巴放在月的头上,隐约间月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安静的,内向的,难以被发现的,就像一直以来跟踪他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的心。直行绿灯。那个人抬起一只手,捂住月的眼睛,月过生日时妆裕也像这样捂住他的眼睛,让他许愿,之后数三个数字,再睁开眼睛时,愿望就能实现。一、二、三。那个人松开手,月睁开眼睛,看到L的脸。
中。
严格来说,普通的绑架案并不在L的工作范围之内,但L经手后很快查明这些绑架案不仅仅只是绑架案那么简单,一般的绑架案以索要钱财为主要目的,其中包括绑架和勒索两个环节,也就是此类案件中的参与人至少有两种,即人质与嫌疑犯,但眼下发生在关东地区的连环绑架案中的参与人有三类:绑架犯、杀人犯,和洛杉矶人。绑架犯对受害人进行绑架,后对其家属进行勒索,与此同时,杀人犯开始策划谋杀案作为后备计划。在这个过程中,每个罪犯只负责自己擅长的部分,且只有在接头时才见面,见面之前以明信片上的编码作为暗号,来交流信息。洛杉矶人是一切的主谋,负责指定受害人、雇佣罪犯,和决定是否执行后备计划,即决定受害人的死活。洛杉矶人之所以被称为洛杉矶人,是因为他有过在洛县监狱服刑的经历, L曾赴美办案,熟悉那里的情况,而夜神总一郎最近在和L合作,遵循L的保密协议,在L名下的酒店内办公,一次性手机也是L指定的联络工具。他父亲没有外遇。一切就像间谍小说里描述的那样:秘密特工在被发现是秘密特工前总会被怀疑与他人有染。月告诉父亲自己被尾随的事,父亲当即取消了月的补习班,并在征得其他人的同意后开始带他一起上班,后来月明白这其实不是父亲的决定,也是L的决定,但这不是他父亲第一次这么做了,事实上月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这让他觉得有自信,而且除了L,其他人他都熟悉,甚至见过很多次,唯一不熟悉的只有L。L是个喜怒无常且喜恶分明的人,但总体而言并不算难相处,与他共事的关键在于学会接受,毕竟有时他会变得有点烦人,不过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变得非常烦人,这时只要给他一点甜的食物他就会安静很多,但仅仅是安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脑子里正在思考的事情,如果他安静下来,事情发展反而会变本加厉。可以对他粗暴,但大多数人,或者说基本所有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也正是这一点让谋杀他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简单。他身上有一种近似动物的气质,在受到伤害或感到受伤时会变得乖巧。与L相处让月想起之前照顾妆裕的日子。妆裕小时候要比L难搞得多,世上就会有这样的孩子,他们从小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家长不会轻易满足他们的欲望,不然会发展为溺爱,使其养成过分的性格,对待这种孩子的诀窍在于等待,对待L也是如此。月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L坐在桌旁,双脚提起来,放到椅子上,膝盖贴近前胸,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玩一把叉子,面前有一块奶油蛋糕,还有许多块按照编号顺序排列的电子屏幕,他的脸被电子屏幕发出的白光照亮,看起来像某种无机质。夜神总一郎在旁边做介绍,说这是我儿子。L转身,率先伸出一只手,说很高兴认识你,月也握住他的手,两人行握手礼,之后L上身前倾,稍微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抬起头,以自己的侧脸凑近月的侧脸,与他行西式的贴面礼,两人的手处于一个尴尬而暧昧的阶段,用海砂的话讲,处于一个拥有月亮气质的阶段:两人的手仍交握在一起,但已经有了分开的趋势,分开时手指有相互交叠的部分。那时他的石膏已经拆掉了,但伤处仍绑着绷带,比起绷带月更喜欢石膏,石膏更干净,而绷带会很快变脏。L比他略高一点,凑近时头歪向一侧,月能看到他的下颌以及侧颈。L的体温比他的体温略低一点,几乎没有汗,也没有任何味道,像形状糟糕但极其洁净的粗盐结晶。侦探嗜甜,却拥有一种咸味。就口味偏好而言,如果L也去诱拐小孩,月会跟他走也说不定,毕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那么,他的罪犯也一定要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L伏在他耳边说话: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也伤到了手腕。月:真不幸。或许他应该生活得更小心一点。L: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毕竟他那时戴着手铐。瞧,就在这。L曲起手指,敲一敲月的腕关节,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回到桌边,拿起叉子,继续用叉子搅动蛋糕上的奶油,之后拔出叉子,只舔走粘在上面的果酱。L:那时他是我的嫌疑犯,我理应要保护他,某些时刻他的安全甚至要优于我的,事情是这样运作的:就算我死了,也总会有人来接替我的位置,我的继任者会代替我完成侦探的工作,从这方面来看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人,但他却是,如果他死了,他犯下的案子就会变成悬案,所以我要保护他。但他受伤后我明白我要做的不是保护他,而是照顾他,他……或许并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们虽然是朋友,但彼此却是非常不一样的人。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那件事。我总会把那件事做得很坏。我只是,格外擅长做侦探,并非任何事都擅长,而做侦探是需要拥有破坏性的。你知道的吧,一桩没有破绽且未被侦破的谋杀案是拥有美感的,一种实现了百分之百的美感,侦探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在破坏这种美感,这是我从那个朋友身上学到的事。如果谋杀是一部小说,那侦探应当是一种诗。L 是个谨慎的人,甚至到了会让人怀疑他有被害妄想的地步,外出工作时只使用自己名下的房产,为了避开狙击点,办公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眼下应该已是傍晚,临近日落的时间,月能逐渐感受到傍晚时刻特有的忧郁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唤醒他身体中的潮汐,让他想起许多事情,他怀疑这一切全是L有意为之,侦探故意让他感到忧郁,甚至感到脆弱,人在忧郁时是无法自保的,会主动暴露出许多隐藏起来的事情。他记得傍晚时分天空的颜色与形状: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和天空的最高处近似黑色,像世界的咽喉,世界的咽喉逐渐闭合时,红色的夕阳喷涌而出,就像雾气,极快地向远处扩散。被跟踪狂拥抱的那天他也看到了这样的景色。那个人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肩膀,绕过他的脖子,用手指替他理顺耳畔的短发。他的胳膊放在那是为了能够快速扭断他的脖子,他的手指放在那是为了扼住他的颈动脉,颈动脉被压迫时,动脉窦中的感受器会向大脑发出信号,使心率减慢,血压下降,颈动脉被压迫超过十五秒会昏迷,超过一分钟会晕厥,严重时或可致死。这个人对他是有预谋的,所有拥抱他的人都是有预谋的,但那个人对他只有死的预谋,这一点他可以确定,可他只被对他抱有着爱的预谋的人拥抱过,无论是预谋被他所爱还是预谋着想要爱他,他从未被想要杀死他的人拥抱过。当他和L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时他突然想起那个拥抱,只要L移动一下手臂和手指,就能像那个人一样拥抱他了,但L对他抱有的是怎样的预谋呢。人们称有预谋的事为谋杀,称没有预谋的事为命运,那爱情呢。但可惜啊,他想,我的爱情降临得还是太晚了。他看向L,L也正看着他,两人对视,L问你在想什么?月说啊,最近我交到了新朋友,我们只见过一次,但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刚才我在想和他有关的事。L叼着叉子点点头,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时L的名字还是流河旱树,他在支票簿上签字时会用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跟妆裕喜欢的那个偶像演员的名字一样,显然是个假名。不过我曾有个朋友,L说,他习惯叫我龙崎,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叫我龙崎。月:这个朋友是那个被你逮捕的朋友吗。L拆开一袋棉花糖,捏一捏糖块,把糖块放进嘴里:从头至尾我只有过这一个朋友,当初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停顿一下,又开口:但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毕竟我要承担侦探的职责,侦探是要在乎很多人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我的话才不可信吧。月:那你现在,也会在乎我吗。L:对哦,我在乎你,我在关注你,我会关注所有人,这是侦探的职责,但有时太过在乎,会变得有些自作多情也说不定,是朋友还是杀人犯,是爱情还是谋杀,这些事我全都不懂。月忍不住想笑,他抬起手,把表情藏在弯曲的手指后面。月:龙崎哥哥,你到底在跟谁闹别扭?L:闹别扭?他模仿月说日语时的发音。月:这样很像小孩子嘛。L:你很了解小孩子吗。如果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L,此时两人便会谈到妆裕,但月什么都没说。这时L突然转过头来看他,两人维持着对视的姿势,看着彼此的眼睛,L端起桌上盛着蛋糕的碟子递给月:如果我把草莓给你吃,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思考时露出这么忧郁的表情?月:我现在的表情很忧郁吗。L点点头。月觉得好笑,觉得L不可理喻,这次他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表情,而是直接对L笑,甚至露出一点牙齿。他说我可不是这样随便的男孩,轻易就能被什么人哄好,在这方面你需要再努力一点。但他还是接受了L的草莓,这是他第一次吃L的东西,就像硫克,L最近偏好一些红色的水果,草莓、樱桃、番石榴之类,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最近他也偏好某个澳洲牌子的蛋糕,在那订购生日蛋糕时会收到写了祝福卡片的玩具熊,和海砂在一起后月也收到过玩具熊,但他总会把玩具熊直接送给妆裕。L在玩弄他的蛋糕,他伸出一根手指,刺进奶油中,搅动四周的蛋糕胚,接触到中间的夹层才停下来,抽出手指,舔走粘在皮肤上的果酱和果冻。L:既然月君那么了解小孩子,为什么不去做绑架犯呢。月听懂了他的暗示,说你是认真的?L没有回答。事实上L的提议不算毫无根据,目前他们有两个调查方向,他父亲代表当地警方从绑架案入手,L从谋杀案入手。L声称迄今为止他们从未逮捕过任何嫌犯,无法给出任何侧写,所以才建议月去引诱小孩,至少可以确定嫌疑犯的其中一个类型。月当然不相信L的话,世上就会有这样多疑的人,或后天养成或天生如此,就像他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而L是天蝎座。L同样是字母表中的第十二个字母,在塔罗牌中,编号数字为十二的牌叫做倒吊人,一个人被倒挂在木架上,双腿交叠的姿势类似大写字母L,其含义是甘愿为真相与正义而牺牲自我,这也是月很难信任L的原因之一,当一个人在青年时期就已经为一些更强大的事情献出自我时你根本不知道他会说出怎样的鬼话。回家后月用父亲的账号访问警察局的数据库,近期所逮捕的,且留有存档的罪犯在百名以内,其中两人的档案数据有修改痕迹,且刑拘日期与L赴日查案的日期重合。第三名罪犯不是绑架犯,但两人的外貌有相似之处,他的眼睛和月的眼睛长得像。月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三人的名字,详细拟定了死法,将死亡时间向后延迟,毕竟他要利用L来创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做这一切事情时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存在着某种欲望,这种欲望就像漂浮在他血液中的剑,他几乎能透过皮肤看到血液随之波动的形状,以及刀刃的厚度。年轻的神诞生了,不必受难,不必被钉在十字架上,不必死去又复生,就这样在宠爱中诞生了。他感到自信、体力充沛、感觉敏锐,性欲高涨,很想与什么人做爱。当晚趴在床上他自慰,甚至感觉身体要比平时更敏感。他趴在床上,感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热气从皮肤中向外生长,他休息很长时间才摆脱这种感觉。
执行诱拐任务的那天他戴了一只耳机,里面只有一个公共频道,是他父亲领导的小组,和他接头的人是松田桃太,他父亲本人在他附近待命,他觉得这个安排有点不负责任。一开始L并没有出现,后来终于出现,示意可以开始,月听到他在另一头均匀地呼吸,便问他是否重新制定了计划,但基本算是在闲聊。L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告诉他怎么做都可以。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谈过很次,L承认自己是偏执狂,但不是控制狂,根据他本人的说法,在成为控制狂这方面有人要更胜一筹,基本就是在欲盖弥彰,月觉得好笑,不想再和他纠结这件事。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L都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此基础上,有时故意不去做些什么。L:犯罪中一定要包括,嗯。月:即兴?L:啊,没错,是这个词,谢谢。犯罪中一定要包括即兴的部分。计划是必须的,毕竟犯罪是件严肃的事,要非常认真地对待才可以,否则这是身为罪犯的失格,也是对侦探的侮辱,但在真正犯罪的时候,每个罪犯都会进行一些即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轻易抓到,所以我相信你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月: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L:毕竟月是那种人。L稍作停顿,月能想象出他看着自己的样子。L:你知道圣经吗。月:请不要话说到一半就转移话题,这是不礼貌的行为。L:圣经里这样一句话,讲“要用爱心接待客旅,有人就是这样做,在不知不觉中接待了天使”。月正是那种人,你的出现会让其他人坚信这句话是真的。但有时人们接待的并非天使,而是魔鬼。真相就是要更残酷一点。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领会我说的话。那个给他写信的人也说过一样的话。月讨厌这一点,他尤其痛恨自己会经常回忆起那些话,回忆起那个人,就像那个人已经死去一样,他像记起一个死人那样记起那个人的话,而他是不能要求一个死人把这些记忆收回去的。第一天月去了水族馆,一无所获。第二天月去了游乐园,依然一无所获,这时L宣布行动停止,月回去见L,但没和父亲一起。L正在用电脑浏览文件,同时往咖啡杯里加糖,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咖啡从杯子里溢出来,流到桌上,桌上还有很多张糖纸,全都被折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月握住L的手,拿走他手中的方糖,L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转过头来看他,L的指尖触感干燥,这或许跟他长期嗜甜有关,月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在他身边坐下。L:我有事要告诉你,其他人没和你一起来吧?好。毕竟我只想和你分享这件事。月有预感,L想要和他分享的事与他之前杀死的犯人有关。L:截止到今日,一共有三名犯人在监狱中死亡,我本应昨天就告诉你这件事,但我要先看到尸检报告才能得出结论。在这三名罪犯中,有两人死于突发性心脏病,第三人死法特殊,简直就像虚构的事情,屋顶年久失修,落下一枚钉子,钉子刺入他的眼球,罪犯当场死亡,死去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这不是第一批意外身亡的罪犯,在此之前,仍有多名罪犯因突发性心脏病而死,我从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心脏病。月:什么心脏病?L:突发性的心脏病啊。L停顿几秒,这几秒恰恰是一次叹息发生的时间,但侦探从不叹息,所以只是沉默,他抬起手来用拇指指腹玩弄自己的下唇,之后继续说话:我好像不擅长医学。虽然我讨厌这一点,但事实的确如此。我并不了解这种疾病,但知道这种病与血液中的皮质醇水平相关。自第一起案件发生后,我每天都会监测犯人的血液状态,直到死前最后一天,此三人的血液中皮质醇水平仍保持在正常波动范围内,尸检报告也未显示有其他异常,但死因的确为突发性心脏病,似乎用现代科学完全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月:龙崎,你知道这些人是绑架犯吧?你来这儿的时间太短,不了解现在的情况。在你到来前,电视台曾做过调查,目前人们对这些绑架犯的厌恶已经超过了某些政治犯,你应该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没有男女朋友,也没有任何孩子吧?换句话说,至今为止,你独自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应该最清楚孤独是什么滋味吧?曾有人告诉我,孤独的人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死人的眼睛,而死人的眼睛看起来就像精神病患的眼睛。这些人破坏人们的家庭,杀掉人们的孩子,把他们变成像你一样孤独的人,这不是很可怕的事吗。你会保护罪犯,给他们属于他们的正义,或者说,你给法律以法律所期待的正义,但那些受害者又该怎么办呢。对犯人而言死反而是最仁慈的结局,眼下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是很好吗,这就像神终于回应了人们的愿望,开始伸张正义了。L:谁说他们是绑架犯?L在屏幕上移动手指:这三人中,只有第三人是这次连环绑架案的嫌犯,如果以前所发生的多起死亡事件确实是人为,也就是说,的确有人在谋杀罪犯,那我理应要保护他,所以我将他以其他罪行登记在档。其余两人来自洛杉矶,出身洛县监狱,预计将在近日进行注射死刑,我让这二人作为绑架犯迁入日本,但对这二人的身份进行二次造假,与第三人保持一致。如果这次的死亡事件确实是自然发生,或者正如你所说,是神杀死了他们……如果神是无辜的,那我要找到证据,以证实他的清白。如果神是有罪的,那我仍要找到证据,以确定他的罪恶。月:在你心中没有完全清白的人吗。L:圣经中讲,人生来就带有原罪。一旦心中有犯罪的念头,就不能算是清白了。
月去看L的眼睛,但只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年轻的神自诞生起第一次死亡,历时不到七十二小时。妆裕常常会担心他,说哥哥长相英俊又成绩出众,很难不遭人嫉妒,以后如果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呢。月说正是因为如此,谁会忍心对我做邪恶的事呢。想到这时他又看向L,L正在吃糖,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牙齿合拢时发出一点声。月闻到樱桃的味道,他从没吃过樱桃口味的糖果,毕竟比起甜味他更喜欢咸味,而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接触的。
下。
杀死L并不难。月想。浴室明亮而朦胧,天花板附近有蒸汽环绕,镜子十分模糊。月躺在浴缸里,嘴里含着一颗糖,头歪向一侧,枕着浴缸边沿,一边手臂放在浴缸外面,水滴顺着手臂延伸的方向滑到地上,地面逐渐汇聚起一小片温暖的水洼,自下而上倒映出他光裸的手臂,以及肩膀。他把头放在肩上,看着天花板,嘴里的糖块向靠近咽喉的部分滑落,紧贴臼齿,他用舌头去舔,舌尖擦过糖果表面,味蕾与糖壳中的气泡相互接触。糖是L给他的,总共有两层,外面是红色的半透明硬糖,里面是流动的糖浆夹心,硬糖是樱桃口味,糖浆夹心是柠檬口味。红色的硬糖逐渐融化,在他唇上激起干燥的感觉,他感到下唇紧绷,两侧皮肤向中间唇纹的位置收缩,同时想起L手指的触感。L把糖放进他手中,两人的手指相互接触,L的皮肤干燥而温和,让人怀疑他血管中流淌的其实是某种液体状态的沙漠。L说还以为你不喜欢吃甜食。他说我只是好奇樱桃口味的糖果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L把糖放进他手中,然后摸摸他的头,说这样的月很可爱啊。关于L的手的记忆自发梢滑下,滴到脸上,沿脸颊的弧度下滑,渗进干裂的唇中,他收回手,抬起身子,抱住膝盖,沉进水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短发依然潮湿,不断向下滴水,关于L记忆也在继续。杀死L并不困难,可以说这个人身边处处是破绽。那个给他写信的人曾告诉他:谋杀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有些谋杀者太想抹去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一方面,谋杀是不可能没有痕迹的,否则侦探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另一方面,侦探是为罪犯而生的,这一点你要明白,之后在面对侦探时,务必要保持高傲的态度。犯下一桩成功的谋杀案的关键在于要相信自己所犯下的杀人案是完全没有痕迹的杀人案,你要想象手中握着一把枪,这把枪射出的子弹没有任何形状,想象手中握着一把刀,这把刀割开的伤口不会流出任何鲜血。当你觉得自己的谋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时,就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他咬一咬糖块,听到糖块在自己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目前他已经构思出若干种杀死L的方法。其一:从网上匿名购买足量的氰化钾,把氰化钾装入塑料分装袋,缝入外套内侧以通过安检,用氰化钾替换砂糖,加入咖啡中。其二:用注射器向L的手指甲或脚趾甲下注射空气,空气在血液中形成气泡,引发血栓,血栓通过血液循环流向心肺,导致窒息或急性心梗,其三:割喉。利用拥有锋利边缘的锐器(各种刀具、碎瓷片、碎玻璃、汽水易拉罐),从一侧颈动脉到另一侧颈动脉,切开整个喉部。割喉是一件很亲密的事,要想完成一次成功的割喉,两人间的距离必须小于接吻,割喉的目的同样与接吻的目的一致,一是让侦探为自己而死,二是让侦探无法开口说话。其四:脑出血。将音叉刺入后脑,刺破脑干大血管,引发脑出血并破入脑室。他从听到钢琴曲的那天起就开始思考这件事了。其五:枪决。其六,同时也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把L的名字写在死亡笔记上。硫克:原来你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些事情。月: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像我一样成为优等生哦。硫克:那,要不要和我做眼睛的交易呢。月确实心动了,但只有一点,用L的话形容,大概在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五十五之间,但这依然很危险,对于这种事,只要产生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再也无法回头了,L逐渐成为他生命中的一种诱惑,为此他要提前过上禁欲的生活。有时他觉得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太过明显,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把一切都隐藏起来,这让他没有安全感。我可是付出了很大努力才能待在你身边啊,月想,然后叹气。糖浆缓缓流出,他用舌头去舔,舌尖被糖果的边缘割伤。他尝到疼痛的感觉,便吐出糖块,像小时候换牙时吐出掉落的乳牙。糖果快要融化,最外面的糖壳只剩薄薄一层,两端尖锐,中间下陷,里面还残存着一点糖浆,总体形状类似未满的月亮。糖块在水中漂浮,之后沉入水下,只剩一点红色残留在水面上,像血向下沉,或血向上飘。月伸出手指,点一点那里的水面,红色的水面自他指下向四周扩散。月收回手,从浴缸里站起来。月:硫克?死神会拥有心脏吗?硫克“啊”了一声: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他移动头部,视线随着月的移动而移动。上个世纪的苏联人也会像这样移动头部,来观察月球的移动。月走出浴缸,抬起手,把潮湿的短发沿着耳廓的形状梳向脑后,露出侧脸和额头,同时抬起脚,甩掉脚尖上的水。他光着脚在浴室里走来走去,拿起浴巾擦拭身体,站在镜子前,张开嘴,吐出舌头,检查被糖块割伤的舌尖,打开镜子,从后面的置物架上找到刮毛刀和清洁泡沫,抬起一侧大腿,脚掌勾住浴缸的一角,开始清洁私处的毛发。他讨厌自己身体中不规则且不洁净的那部分。月:也就是说,死神无法因心脏麻痹而死,这句话对吗。硫克:比起死亡,我们更关心活着,但比起人类的死亡,我们的死更像是消失。月:消失究竟是什么意思?请不要说模棱两可的话,否则会被别人当作笨蛋对待的。硫克:听你的语气,简直就像要在我身上进行各种死亡实验一样,难道你要我消失给你看吗。月笑了,他低下头,稍微弓起脊背,掰开一侧大腿,仔细刮去私处的毛发,一缕碎发滑下来,他把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刀片转向时皮肤渗出一点点血液,他的脚趾蜷缩又展开,大理石很凉,而他怕冷,因此妆裕常常说:哥哥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呢。那个给他写信的人也曾说过:人都是脆弱的,因此谋杀都是有可能的,但谋杀就像下雪,有时只是一种预感。他有点生气,但心情很快平静下来,抹去腿缝中渗出的血,手指微微陷入皮肤。硫克:不如你自己来试试吧?这句话距离他很近,几乎是在他耳边说出来的,月转身,一只手握着从刮毛刀中拆出来的刀片,刀片正对死神的脸。月:你要我试什么?杀掉你吗。声音很轻。死神看着他,眼球向两侧扩散,像鸟。月下意识地后退,一只手扶住洗手池。死神的翅膀在瞬间弹开又放大,充满整个浴室,月被圈在翅膀里面。房间中的蒸汽逐渐散去,镜子反射出月收紧的肩膀,温热的雾气化作冷水向下流淌,滴进洗手池中,像他的背也在流血。死神在他面前下跪,抬起头把整个颈部展示给他看。月迟疑一会,之后割开他的喉咙,把手伸进去,缓慢向下,经过食道,到达胃,以及环绕在胃周围的腹腔。死神的身体就像L给他的那颗糖,内里中空,胃袋里有一些残存的胃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脏器。他抚摸着死神的身体,脑子里却在想L,幻想L的身体内部摸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皮肤、肌肉层、肋骨,肋骨向两侧弯曲,中间形成空腔,空腔中没有心脏,没有肺,什么器官都没有,只有一些红色的糖浆,潮汐一般,轻轻拍打着骨骼。月讨厌这种经常想着什么人的感觉,尤其讨厌这种经常想起L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非L不可,从此以后的每件事他都会变得非L不可,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无论是谁都比不上L,无论是谁都将让他想起L,未经他的允许L就率先把他占有了,就算讨厌他也忘不掉L了,L会像已经死去那样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瘀血,而他们仅仅是每天相处,只拥抱过一次,甚至连吻都没吻过,这让他怎么甘心。他并不是非L不可,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松田桃太是他父亲的下属,不是嫡系,但关系很亲。松田同时也是最年轻的那个,年龄与月最相近,有时两人可以谈论一些彼此都熟悉,或者眼下流行的话题。月在认识L之前就认识他,此人在他骨折期间对他嘘寒问暖,月并不热衷于社交,但考虑到他的前途发展,在警察局里拥有自己的亲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松田桃太是个太像男朋友的男朋友,为了避嫌,从不送他回家,也会主动提出约会邀请,但考虑到他的年龄,两人只是牵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就算月对他说“松田先生,以前我可从来没与男人分手过哦”,松田也听不懂其中的暗示。这是那种只能看到满月的人,是那种必须要被月光照耀到的人。他不懂为什么与他交往的男人都表现得像第一次与人交往,有时他想如果L能发觉就好了,他需要参考一个除他自己以外的聪明人的意见,但松田比L更快察觉到这件事,虽然并不聪明,但在某些方面这人算得上天赋异禀,他说毕竟我之前从来没与像你这样的人交往过,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不知所措了,所以只好像第一次与人交往那样对待你,我想人们在第一次去做某件事时总是很小心的,这样一来我也能很小心地对待你。月觉得有点儿恶心,但并没有因此去责怪他什么,松田说这些话并非有意而为,或生来就是个花言巧语、口蜜腹剑的男人,与之相反,他是个天生的好人。他只是天生就是个好人,又头脑简单,但偏偏非常爱他。他不能因为这人生性如此就去责怪他不去做或做了某些事。如果真的谈爱,他们不是不能谈爱,他们可以相爱,但不能在一起,否则他会无聊到直接疯掉。他才十五岁,很容易就会觉得无聊,他需要新鲜感,需要强烈地活着,为此,他必须冷酷地对待一些人,并做出残忍的事。这就像爱情,在承担爱情时每个人都要主动付出一些代价。他边听松田说话边微微皱眉,松田的声音逐渐弱下去,露出那种着迷的表情。月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那个给他写信的人告诉他:我认为你皱眉的样子很性感。当时他还不明白性感是什么意思,不是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而是不明白这个词的范围,是只有这个人会认为这件事很性感,还是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件事很性感。从那以后他开始注意自己的脸,也会有意练习这种表情。松田像其他人一样,尤其像他的女朋友们一样喜欢他温柔一点,喜欢他佯装好孩子。那个给他写信的人曾告诉他:成为坏人并不难,只要勤加练习便可,成为好人也一样,此所谓熟能生巧。但他本来就是好孩子,所以根本不需要练习,也没有佯装这一说。他们只想他对自己温柔,同时对其他人都很坏,或没那么温柔。他们都想做他心中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们都想要他离不开自己,他已经习惯了。但唯独他皱眉时松田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他觉得松田非自己不可。他看着松田,想,如果我是那个诱拐你的绑架犯,你一定会乖乖跟我走吧?如果我叫你对L开枪,从此放弃做个好人,勤加练习做个坏人,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东京都,阴,局部有降雪。
会下雪这件事是妆裕告诉他的,她今天要和男朋友约会,很早就出门,之后发来短信,告诉他外面在下雪。月出门时戴了围巾和手套,去蛋糕店取提前订好的蛋糕,之后到达L指定的地点。这是一处私宅,位于道路一侧,另一侧同样是私宅,私宅与私宅之间被围墙和树木隔开,门前有信箱,但没有门牌号,道路是直行路,不允许停车,距离路口很远,前后没有红绿灯和报亭,总体布局很像月的家,简言之,这是一处适合发生谋杀的地点:居民楼提供了盲区,直行路上没有监控,杀死对方后可以迅速将尸体拖入围墙中,再由后门离开。风很冷,但雪停了,月合拢双手,向掌中呵气,拉高围巾,躲在围巾后面,站在屋檐下,给L发信息:你。在。哪。大概秋冬交接的时候,L提出自己正在物色新的办公场所,可能会直接在市中心建新大楼也说不定。但如果你想见我,L说,那就到安全屋来见我吧,之后告诉他一个地址。又开始下雪时L乘车到达,当时月正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他打开车门,一只手握住车窗上沿,钻出车厢,转身,低头摸了摸下唇,呵出一阵白气,好像在吸烟。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看到月时愣了一下,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走过来。L:很冷吗。月把抱在怀里的玩具熊递给他:送你的,祝你生日快乐。L: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月: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能送你礼物的原因了,毕竟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可也没那么坏。天这么冷,也是我第一次送你东西,难道你忍心让我失望吗。L看着那只玩具熊,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玩具熊的后颈,把它放到自己眼前观察。他会这样做是因为曾有人试图谋杀他,在他的个人用品中藏针,针上涂了不会氧化的动物毒素,只要刺破皮肤便会致命,自那以后他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L:谢谢。月保持着伸手的姿势。L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才明白要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L仍佝偻着身子,月要比他高一点,L说那我们进去吧,我去开暖气。两人距离很近,差不多就是牵手的距离,但谁都没后退。
卧室位于二层,面积并不大,类似大学生们备考公务员时在考试地点附近租赁的旅馆样板房,与L一贯的风格不符。刚开始与L共事的那段时间里月还期待能见到服务人员,男仆女仆之类的,据说L来自英国,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不足为奇,但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老人为他服务,L说这是因为他讨厌和不认识的人呆在一起,更讨厌和很多人呆在一起,同时月才明白为什么L会来到东京:英国和日本的驾驶座都位于右侧,话虽如此,但他从没见过L开车。自门进入后可以看到窗台,然后是衣柜、书桌、床头柜和床,床旁另有一套桌椅,床尾正对洗手池,还有一面镜子,旁边挂着一套衣服,白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还有开衫,全被罩在塑料防尘袋里。月摘掉手套和围巾,脱掉外套,走向窗边,往下看,看到后院里有一个私人泳池。L的外套放在桌上。他看一眼L的外套,把手伸入口袋中,找到一个白色的烟盒,打开,里面没有香烟,但有很多块草莓口味的泡泡糖。他把烟盒放回原处。桌上有一些便签,一支笔,还有一只收音机,但没有通讯工具。他打开收音机,里面只有一个频道,正在播放一首钢琴曲,是斯克里亚宾的第四钢琴鸣奏曲。他坐到床上,想了想,还是摘掉了手表,拿起放在一边的玩具熊,用手指捋顺玩具熊的耳朵,同时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水声,以及洗手的声音,像倾倒入耳中的沙粒,在他身体中滑行,后来声音一点点消失,像收起一把美工刀。室温上升,他的皮肤温暖起来,但体内还残留着寒冷的感觉,好像在发烧。L很快就回来。他合上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速度很慢,脚步很稳,几乎听不到声音。他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又洗一次手,洗手时低下头,月能看到他的肩膀,以及随着双手动作而动作的肩胛骨。水声停止,L抬起头,没看镜子,但月是一直看着镜子的,或者说,看着镜子里的L。L往洗手池中弹一弹手上的水珠,来到桌旁坐下,打开蛋糕盒子。盒子里有十六分之一块蛋糕,是西瓜口味。月从没吃过西瓜口味的蛋糕,他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不管什么口味,只要是甜食L都会吃下去,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不仅打消了顾虑,还有点幸灾乐祸。L打开盒子,月把音乐放大,玩具熊就放在他身边,靠着他的一侧手臂。L盯着那块蛋糕看,伸出一根手指,刺入蛋糕中,弯曲指节,指尖勾住里面的蛋糕胚,奶油坍塌时发出轻微的气声,继而向四周倒塌,红色的糖浆飞溅到桌上。他抽出手指,蘸一点桌上的糖浆,放入口中。月感到下唇紧绷,两侧皮肤向中间唇纹的位置收缩,差不多就是吃过甜食后口干的那种感觉。再这样下去他会干裂出血的,月心里清楚,同时几乎能看到鲜血在皮肤之下喷薄欲出的样子。L抬起头来看他,用摸过蛋糕的那只手去摸他的唇,拇指指腹压住他的嘴角。室内温度很快升高,奶油逐渐融化,变成汗一般的质感,从L的手指流淌到月的脸上,再由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滴下。这个人能预知他的出血,月想。这时L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手指弯曲,顶住靠近咽喉的位置,向上用力。月被迫张开嘴巴,吐出藏在嘴里的刀片,玩具熊倒在床上,面部朝下,背部中间的缝线已经被拆开。刀片滑落时割伤了月的舌尖,血很快流出来,渗进唇中。在第二滴血流出来之前L凑上来吻他,血洇湿L的唇,流入他口中。两人接吻时月反而安心了,毕竟不管怎样他们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结果。L含住他的舌尖,吮走那里的血,月发出一点声音,L想要分开两人间的距离,但月又吻上去,另一只手找到刀片,握紧。L抓住那只手,试图夺取他手中的刀片。两人的手都被割伤,似乎是高温的缘故,血很快流出来,也比平时更难凝固。月把刀片藏到身后,L握住他的脚踝,把他拉近自己的身体,一侧膝盖挤进他两腿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他的身体,捉住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双方都很用力,一方的血流入另一方的伤口中。L的手掌潮湿滑腻,这是他的手第一次变成这样,让月想起腐烂的西瓜。腐烂的、渗出液体的西瓜。潮湿。这是L第一次变得潮湿。L因为他变得潮湿。L:你知道吗,在肉搏时,最有效武器其实是身体关节,比如膝盖、手肘,甚至手指都能致命,但还有一部分关节是很脆弱的,比如脚踝、手腕、还有咽喉。他维持着与月十指相扣的姿势,抬起另一只手,自下而上,指尖划过月的小腹,从胸部之间经过,扼住他的喉咙,月的头在他手中向后垂落。月看着天花板,自唇间流下一条清淡而细长的血,但很快又把视线汇聚到L脸上。
L:你想杀我?
月:嗯。我想杀你。
L: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到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杀死我?
月:偶尔会想怎样杀死你。
月撒谎了,他讨厌每时每刻这个说法,这个说法让他觉得自己非L不可。L被逗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让月第一次意识到两人的不同,于是他给了L一个耳光,L眨眨眼,问这是干什么,月说这是为了让你清醒一点,说罢揪起他的前襟,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压到墙上,同时分开膝盖,坐到他的大腿上。L抬起头,让后脑紧贴床头,一只手扶住月的腰,血透过衬衫布料接近月的皮肤,月忍不住挺起脊背,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得很近。这时月才意识到他们两人确实不同,L的身体拥有一种成年人的骨感,而他的身体还带着未成年人的丰腴,L的手在他腰上轻轻滑动,他看着月,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舔了舔自己的臼齿,这是他吃糖时的习惯。L:你怎么知道你杀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你了解我是怎样的人?知道我在哪里长大?有怎样的过去?又在期待怎样的未来?爱过谁?恨过谁?想要和谁在一起?又或是想要孤独终老?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什么过敏?在养什么宠物?还是讨厌所有动物?是否有隐疾?又在吃什么药?你了解我什么?怎么就能知道杀死的那个人的确就是我?他把头歪向一侧,枕着月的手:还是说,你仅凭名字和相貌就能确定你杀死的那个人是我?你只需要名字和相貌就能杀人对吗。月心里警觉起来,他的手仍放在L的胸膛上,两人对视,L的眼神让他无法忍受,于是他捂住L的眼,L“啊”了一声,声音很轻。月喊他的名字,语气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说龙崎哥哥,你经历过绝望的时刻吗。那些完全失去希望,让你只想哭泣,除了哭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刻。话虽如此,我很难想象你哭泣的样子,其他人也一样,他们认为你根本不会哭泣,毕竟你是干燥的人,连叹息都做不到,又怎么会哭泣呢,但不会哭泣并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与其他人不一样,并非不会受伤。如果你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强大,现在也就不会同我陷入这样的境地了。我们曾经谈过圣经对吧,你告诉我和天使有关的事,还有原罪。人生来既有罪,就算是身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你,也无法摆脱这种罪恶。正是因为如此,神才很少回应人的祈祷,很少实现他们的愿望。神之所以成为神,是因为他什么都做不到,是因为他谁都不偏爱,所以这样的神是伪神。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真正的神已经出现了?一个心中有偏爱之人的神。你可以继续做侦探,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从此以后你绝望时不必哭泣,只需要对神祈祷,然后等到他的偏爱就可以了。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领会我说的话吧。说罢他移开手,捧住L的脸,手指移动时伤口中的血流入L眼中,让他产生一种L天生就拥有红色瞳孔的错觉。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无论L说什么话都是假的。如果L否认他的话那一定是在撒谎,如果L承认他的话那他同样是在撒谎,但他无法忍受L的眼神,并非厌恶,而是无法拒绝。L专注地看着他,几乎就要让他以为L非自己不可了。他当然知道圣经的故事,他知道耶稣要先死去,第三天才能复活,第四十天才能成为神,第五十天才能被承认神的身份。其他人来来往往,不再信仰或不再关注他,就连妆裕也会喜欢偶像演员,交往男友,从他身边离开,但只有L,只有L会永远注视着他,会像已经死去那样信仰他,L是不可改变的,其他人让他强大,但只有L让他成为了神。他只有十五岁,他还太小,根本无法抵挡这种诱惑。L看着他,说你这样很像我之前交往过的一个朋友,你知道的吧,就是我多次提及的那个朋友,我只交往过这一个朋友。其实当初发生的一切事情,全是我自尊作祟,如果当时我能在坦诚一点儿就好了,但那样就不是我了,侦探要维护侦探的尊严,否则就不是侦探了,对那个人坦诚需要我对自己认输啊,这让我怎甘心呢。然后停顿几秒,这几秒恰巧是一次叹息发生的时间,但侦探从不叹息,所以他只是沉默,然后放弃所有抵抗,与月拥抱,把头搭在他的锁骨上,好像已经很累了。L:但我真的,好想那个人啊。
第一部分,完。
难以表达我对作者大大的崇拜之情...之前因为个人属性原因从来不看all月,但是看到开头“侦探的呼吸即为整个世界的呼吸”,被惊艳到了,好奇问一句这真的是出自某本书还是您自己写的(因为搜索引擎没有搜到这句话QAQ)<span>?遂放入收藏夹想等有时间细看这篇文,一直惦记着今天终于看完了,太太您不是普通人吧您是语文本人吧,这么流畅的行文是怎么做到的,叙事顺序是跳跃的但阅读时完全感受不到割裂感,整篇文如无法用刀切断的流水般舒畅,像世界的呼吸一样自然,非常多惊艳新奇又贴切的比喻,如午夜梦呓般迷人,很多喜欢的句子忍不住摘抄进备忘录了,日后反复品鉴OVO想问下太太什么时候写第二部第三部呀?非常非常的期待!</span>
@流河忘川 谢谢宝喜欢,那句话是我自己编的哈哈哈,引用的话会直接说明,没有说明的就是我自己编的(不好意思JPG),后续有草稿了但还没精修,最近放年假放的人非常懒闲着没事光躺着了(梅开二度不好意思JPG),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尽快拿出来写写!
@coldwaterkoala 啊啊啊得到太太回复了太开心!果然是您自己写的怎么想出来的太神了我反复诵读(跪着大哭)非常非常喜欢,等着下一部神作诞生🥺
太太写的真好,很有哲学意味又有一些伤感,可以稍微提一个小意见吗,希望太太能多分几个段,感谢太太带来的美味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