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喜欢结尾,又不是太长,于是斗胆翻了。尽量改成了汉语语序,但是情感个性用语方面把握不好……我尽力了。欢迎指正。
文是好文,各种细节戳人,我看的时候觉得画面满满……总之觉得不好看都是我的错。
没有授权……Flamika估计不会回LJ了吧,十年长草,真是忧伤……
作者:Flamika
翻译:Morfire
角色:Near, Matt, Mello
原文:https://flamika.livejournal.com/416701.html
音乐:一首SmashingPumpkins的歌
分级:普通级,但不适于13岁以下儿童
警告:含有成人语言
原文校对:Anez(angryhamster )
免责声明:死亡笔记的角色和故事情节由大场创作,背景信息和其他故事由我创作。这是一份无盈利的同人作品。
摘要:当你落下时,谁会接住你呢?
自从尼亚来到华米兹之家,他就努力记住了孤儿院的格局。他没有兴趣冒险或者寻找用于逃课的避难所,但是他想知道哪间屋子、哪条走廊是最僻静的。他很早以前就学会了怎么把其他孤儿带来的喧嚣吵闹像把电视节目的音量调到最低一样关掉,直到那嘈杂像梦一样渺然遥远。
然而,最近,每个人看起来都比平常显得更激动。他们总是在交谈、低语、跑动,让尼亚的耳朵充满了噪声,视线所及都是变动的画面。直到他把拼图碎片收到拼图板上,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孤儿院的主要区域,才能将一切喧哗抛在脑后。他逃到朝向孤儿院后方的走廊里,那里鲜有人至,死气沉沉,连地毯也依然保持着它光鲜豪华的样子。他能依稀听见其他孤儿发出的声音,但那还算不错,只要他们都……都在那儿。
他在走廊中央拼一幅新的、沥青黑色的拼图时,他听见两个声音越来越高,从远处渐渐传来。他立即就分辨出其中一个声音,于是另一个人是谁也是很明显的了。他向下看了一眼过道,想着是否要逃离梅洛身边,不让他发现——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非常激动,又很焦躁不安——逃离梅洛,真的值得他再一次拆散拼图,急冲冲走过走廊,藏在尽头的贮藏室里。
“这真他妈智障!”梅洛说,“我才不会相信这群饭桶!”
“我也是。”玛特说,“我想我还是去那里吧,那样我就能让某个悲剧的奥赛罗头部着地啦。”
“看吧!就是你这样的人,让我这样的人觉得这整件事都是一个相当疯狂的主意!”
考虑到梅洛声音里的苦恼,他很可能走得非常快(正如他焦躁时会做的那样),尼亚想,如果他现在离开,大概当他还在努力的时候,梅洛和玛特就会走到拐角处了吧。而且,尼亚承认,他很好奇能让梅洛觉得是“相当疯狂”的主意是什么。华米兹之家总是有许多疯狂的人物,他最好尽可能地知晓这些人和事。
果然,几秒之后,梅洛和玛特就走到拐角处。梅洛转向玛特,对他咆哮。不过玛特对自己手里的游戏更感兴趣。当梅洛看到,尼亚,就像他的安静没有被打扰一样,依然坐在地板上,一片片把拼图碎片拼在一起,发出细小的喀塔声音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好啊,尼亚。”玛特打招呼,“拜托你告诉梅洛,依靠别人真的不算什么。”
“这当然是一件大事!”梅洛愤怒地反驳。他大步走来,直到离尼亚的拼图只有几厘米时才停下。他左脚的大拇指上贴着创口贴。他大概是曾不小心踢到什么足够让他流血的坚硬的东西上了。要是没有流血,梅洛绝不会愿意使用创口贴的。
“你听说了他们要我们做什么吗?”梅洛问。他的脚趾在地毯上蜷缩摩擦。
尼亚听得出梅洛的心情越来越差劲,他把视线从拼图上移开,向上看去,认真地对梅洛说:“没有。”
“信任游戏。”梅洛说,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就好像他说的是罗杰要他们赤身裸体地在碎玻璃上打滚一样。
尼亚觉得自己的嘴角稍稍往下垮了些:“那是什么?”
“就是愚蠢。”梅洛咆哮,“你和我应该去告诉罗杰,我们看不出这种游戏对成为侦探有什么帮助。”
“是是是,不过你的论点的唯一问题在于,每个人都看得出这游戏确实能帮助我们在侦探方面取得进一步建树。”玛特插话,他的手指一边在掌机上疯狂地按动按钮,直到他的肩膀突然垮下来,“我死了。”
“信任游戏是什么?”尼亚问,他尽量不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恼火,尽管他不得不重复自己的问题。梅洛今天的焦躁真是莫名地有传染力。
“罗杰关于向我们展示怎样才是信任自己团队的天才主意。”玛特说,一边把游戏机随手胡乱塞到长裤口袋里。“大致就是让你站在桌子或者椅子上,然后你向背后倒下。在你的身后会有一群等着接住你的人。”
“我猜,我们可以自己选择那些‘被信任者’?”尼亚问,他感觉到有一股轻微的冷意和战栗滑下他的脊椎。
梅洛近距离地看着尼亚,看起来像是要从他老的对头那里读出附和意见。“不,我们不能。我们就应该从桌子上该死地向后倒,指望着一群随机选出的淘气鬼不会让我们摔在地板上,脑袋开花。这真愚蠢。”
“这游戏告诉我们,即使在亲手选出的团队成员中,也可能有叛徒。所以你们总得做好被背叛的准备。”玛特说。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谨慎和现实,“我猜这点子真是相当聪明。尼亚,你就像棉花球团一样轻,所以就算别人真的让你摔到地上,恐怕你也不会摔得太惨。还有梅洛——该死的,我想每个人都极其害怕你会爬起身,然后把他们勒死吧。所以没有人敢让你摔下去的。”
“或者他们更有理由确保我根本不能爬起来。”梅洛恶狠狠地反驳。
“现在你只是在无端妄想罢了。”
“我赞同梅洛。”尼亚说,一边焦虑不安地把几片拼图块抓到手掌中。硬纸片相互摩擦,轮廓嵌入手掌、摩挲手指,这稍稍给他带来一点安慰,“这游戏看起来并没有益,而且总有人会受伤。”
“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的。”玛特不置可否,“目前为止,我只听说有一个人受伤。希昂在他倒下的时候放了个屁,所有人都忙着笑了,结果他就从他们的手臂之间摔到地上去了。他也不过是有了一块额头上的撞伤再加上尊严大受伤而已。”
梅洛沉着脸皱眉:“你忘记说米诺不称职的队友没有好好接住她,让她的鼻子砸在了楼梯上。”
“楼梯?”尼亚重复一遍。
“他们改变了游戏地点。”玛特说,“我想有一组是在庭院里做的。”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尼亚淡淡地说。
玛特皱眉,把游戏机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虽然那只是他在几分钟前放进去的:“你们俩还真是小婴儿啊。你们想要我给你们带奶瓶来吗?需要我换下你们的尿布吗?”
“玛特,你最好现在就开始跑。”梅洛怒吼,把手掌握成拳头。
“好吧。”玛特回答,一边转身,迈着悠闲的步伐闲荡而去。他的手里仍拿着游戏机。
尼亚看着他直到他从自己眼角的余光里消失,尽管他徒劳地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拼图上。他的视线被拼图的空白扯住了,但是那一块就是消失了,而且他似乎更有兴趣让自己的手指转动手中的碎片,而不是让它们补满拼图。
“那是新的拼图吗?”梅洛突然问。
尼亚抬头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于这个无聊的问题:“是。”
“我想也是。”梅洛说。他转身,就好像他要去追玛特,但他的双脚还是在地毯上。在这段时间,尼亚觉得梅洛真的打算坐在他的对面,进一步讨论“信任游戏”的愚蠢,而且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介意梅洛的陪伴。但是,梅洛不久就发出一声算得上呐喊的声音,然后向玛特跑去。于是玛特猛地全力冲刺,就好像他要从死神身边逃走一样。
尼亚懒得看他们在走廊里飞奔。通过他们脚步的重音,他能算得出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些声音很快就远去了,渐至无声,只留下走廊里的他和他未完成的拼图。他手中的拼图块已经被掌中的汗濡湿了,他强迫自己把它们填入拼图中,试图找回他在被告知“信任游戏”之时丢失的节奏。
梅洛是对的。尼亚看不出这游戏是怎么加强那一类团队合作的,就是成为L的继承者的那种。他们都非常清楚叛徒的存在有真的可能,但是,事实往往是,L可以选择他自己的团队。如果他做了糟糕的选择,那个人并不能帮助他——那个人不会接住落下的他。
拼图块嵌不进拼图里。尼亚很快就不再只是粗略地想游戏的不切实际,而是直截了当地找到了事情的核心。华米兹之家的管理人员有这样的习惯:时不时地给学生们巨大的压力,一边让他们被残酷环绕,逼迫他们达到自己的极限,一边观察他们在崩溃之前,能取得多少进步。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这个——让孤儿们担心自身的安全,让他们互相猜疑,给他们一个互相暗算的机会。
他们在戏弄我们,在观察我们将做什么、又如何应对这被刻意放置的压力源。尼亚一边思考,一边将另一块拼图片拼入拼图中。咔啦。他的焦虑因为发现了游戏的真正含义而大大减轻了。梅洛大概也感觉到了深层的动机,但他的理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战胜他过分的感情。幸运的是,他有玛特使他为错误的怒意而分心,直到他意识到这只是华米兹之家的老师们用来测试L的候选者们的另一种方法。这游戏相当的有意义,但尼亚就是不喜欢这个游戏的意义。从桌子上摔下,祈求着被一群陌生人接住,这样的事,实在是太疯狂了。而且,他也找不出避开这游戏的办法……
尼亚本来希望梅洛能和他一起出现在同一次信任游戏中,但当他在下午上课被叫出去参加游戏时,在那一组中,他看到不同年龄和不同智力级别的孩子,却就是没看到那熟悉的一头金发和标志性的黑色衣服。尼亚曾花了大量晚上时间分析所有可能出现的场景,但当他看着身周那些孤儿们时,他立即就意识到这游戏的结果可能会非常糟糕。而且,还会迅速结束。对他而言,一些孩子完全是陌生人,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他们斜着眼,用余光看他——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认出,他,就是L的第一继承人。有一些人已经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剩下的人则看起来像是他们紧张得随时就要呕吐似的。
尼亚已经完全对今天将要降临到他身上的事听天由命了,但他就是不能抑制萦绕在胃里的冰寒恐惧和平缓加速的心跳。苗条的艾琳娜老师带领着他的小组沿着走廊前进。他看着她,意识到,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他很有可能会以去往医务室的结局而告终。去他妈的。
尼亚发现自己正走在一个高个红头发男孩身后。粉刺和雀斑以丑陋的姿态遍布他绝大部分肌肤,就像是黑死病曾经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爆发过一样。尼亚懒洋洋地想,当他自己进入青春期时,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那男孩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便转过头一瞥。于是尼亚认出了那属于奥赛罗的冰蓝色的双眼。那是个和梅洛同班的十四岁孤儿,在孤儿院里学业排行第四。
“噢,看看是谁终于从他的洞里爬出来了。”奥赛罗骂骂咧咧地说,朝尼亚瞪去。
尼亚不确定男孩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不过他在尽力忽视他。但很快,他听见玛特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再让我们看看,是谁丑陋无比的青春痘终于从前额上爆发出来。如果它再变大一些,我觉得你大可以给它起个名字啦!”
奥赛罗的嘲笑,就像有人从他脸上一把抹去一样,瞬间消失了。他愤怒地转回身。玛特一脸浑不在意,径自走到尼亚身边,他的掌机被牢牢地抓在手中。
“嘿。”他漫不经心地问好。
“早上好。”尼亚机械地回答,继续看着奥赛罗。他走到他的几个伙伴中间,愤怒地低语着什么,一边又将怨毒的瞪视射向玛特的方向。
“他可恨我了。”玛特说,就像尼亚问过他一样,“他是老四,我是老三,而且我还没他一半那样努力。我猜他今天就会努力杀了我。”
尼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念头,完全没有注意到玛特幽默疯癫的评价有多严肃。
“你紧张吗?”玛特问。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紧张也很正常。”
“你肯定出了很多汗。”
尼亚忍住了用睡衣袖子擦额头的冲动。他不断地用手指卷着头发,努力忽视在白色卷发下、头皮上形成的汗珠。
“这只是身体对肾上腺素的自然反应。”
“好吧,唯一可以使我们摆脱这个的办法就是我们突然之间神奇地变成了L,然后命令这些反应停下。现在,它们正彻彻底底地控制着我们。”
尼亚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玛特一眼,注意到他如往常一般的语调完全掩饰了他的紧张。玛特的眼睛藏在护目镜后飞快眨动,有紧张的汗水聚集在长着褐色头发的头皮边缘,然后从他的前额落下。不过发现玛特其实也被这样的焦虑影响这个事实,并不能减缓尼亚怦怦的心跳或者降低他皮肤的急剧上升的高热。
他们好像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到达“信任游戏”的目的地,那是一间椅子按照体育场风格摆放的教室,长长的阶梯从中央通道往下,薄薄的地毯铺在无情的水泥地上。尼亚看到一张宽桌已经摆在阶梯的最顶端,于是他感到自己的胃一阵绞痛,尽管,他的思维依然保持冷静并与肉体分离。
越高越危险,越高,这种处境带来的压力就越多越重。他们不断地给孤儿们增加压力,于是他们就能发现更多。这一切都有意义。
尼亚几乎没有注意玛特玩着游戏,从他的身边走开,走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
相当胖的玛德琳老师正站在桌子后面,远远地,冷静地凝视着已经自发聚集在桌子周围的孤儿们。尼亚以前曾在这间教室里上过课,但是他不记得这里的楼梯会有这么的……陡峭。桌子和椅子顶端之间的空隙是极危险的狭窄。如果那些本应接住他的被信任者不小心失手,没有抓紧的话……
“我很确信你们都已经了解了这个游戏怎么玩。”玛德琳说,她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响,“但我会为那些不明白的再讲解一遍。首先,我们会选择游戏的自愿者。如果没有,我会自己挑选一个人。这个人将会站在这张桌子上,然后闭上眼睛。当他们闭着眼睛时,艾琳娜,”她转头看向门口,那里正有一个女人像烧饼一样站着,“她将会在剩下的孩子中,轻触其中六个的肩膀。如果你被选择了,你就是‘被信任者’,并且你需要悄悄地集中到桌子前面。在我的指示下,那个站在桌子上的人将坦白自己关于团队协作的恐惧,然后他会对着被信任者向后倒。还有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自愿者。尼亚不曾预料到,还会有坦白恐惧这种额外的要求。他倾向于把自己的不安隐藏起来:领导的一项法则是,你的恐惧会如同你的勇气和信念一般,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或者更糟。一项调查中,领导者必须掩藏自己的担心和心神不宁,毕竟,领导人的情绪影响比其他任何人的影响都来得深。如果他向其他人提到了自己的不安,他就是在冒着将自己的胆怯散播给下属的风险。而这很可能会导致高效团队协作的彻底瓦解。
孤儿们被教导过,要能以任何可能有效的法子控制恐惧。当每个人都处于情绪敏感激动时,自己把恐惧大声说出来,这种做法很难说的上是明智的。
“现在,有自愿者吗?”玛德琳问。她的眼角扫视全场。
当然,没有自愿者。
“好,我现在要选择一个人——尼亚。”
……为什么他对她会第一个选择他这件事不感到惊讶呢?他感到极度不舒服,而且这种不适现在已经到了痛苦边缘。但当他正强迫自己穿过其他学生并且站上桌子时,他一直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的理智控制已经陷入麻烦的情绪。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仅仅只是个在不利环境中工作的测试。意料之外才是唯一的必然,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它的到来。
桌面齐胸,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手指从头发上移开,再用双手抓着桌面。但他的手指似乎和苍白的发缕黏在了一起,怎么也拉不开。幸运的是,玛德琳抓住他的手腕,帮他稳稳地往上爬。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停留了一段稍长的时间。毫无疑问地,她认为测量脉搏是一种很谨慎的办法。她稍稍睁大了眼,开始在尼亚脸上找出恐惧的迹象,那让心跳加速的焦虑迹象。显然,她没有找到,因为她皱起眉,松开了他的手腕,让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去。
尼亚这时候断定了,人类的肉体果真是令人害怕的东西,是一个独立的、有自主思想的造物。他的内心依然宁静,他的思绪依旧理智,他清楚地了解这个游戏的深意,他想得到在他从桌子上向后倒去时,所有可能发生的场景。他知道在这个游戏中,所有的输入和输出。尽管如此,他的心脏依然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就像随时要从中蹦出去一般。他感到极度的滚烫,这房间像是一个套索一样,缓慢地将他箍紧。即使他以冷酷的现实与令人窒息的情感战斗,它们依然没有减弱,它们拒绝屈从。
“好了,尼亚。”玛德琳说,“脚跟向后靠到桌子边缘,双手侧平举。”
尼亚有一瞬间在想,会不会有人将他的手指强制地从头发上扯开。但他的身体已不自主地开始移动,双手锁定在身侧,双脚向后滑去——知道他感到身后脚下那令人怯步的空荡荡。他能听见自己的被信任者正在他身后聚集。他不知道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想法——会有人想要拯救他吗?
“现在,”玛德琳说,“闭上眼睛,然后与我们分享一些你对于在团队里工作的恐惧。”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他的大脑也自动地开始寻找她问题的答案,但只能发现没有足够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恐惧——或者,更准确地说,没有足够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不安和保留。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害怕无法控制自己的团队;他害怕越来越深的队伍情感纽带;他害怕有一个队友背叛其余所有人的结果;他害怕自己因为没有正确选择伙伴而输掉了战斗;他害怕他们的死亡会让他单独一个人对抗基拉。
恐惧持续降临,词语在喉咙里冒着泡泡,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将它们咳出来。他命令自己选择第一个想到的,但一切想法都聚集在胸口,成为荒谬的无理的恐惧,将他击垮。
“尼亚?”玛德琳催促道。她的声音像是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飘忽而来,让他惊慌得无法说话。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切”,但是在此刻,言语是如此的无用——他的恐惧是如此的无用。他就会那样倒下。然后如果有人接住他,那就接住吧;如果没有,他就摔倒吧,或者摔到地上,或者摔到阶梯上。他的脖子也许会摔折,也许一切无事。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永远站在这里。
尼亚将重心后移,开始经历仿佛要落入无尽虚空的极端痛苦。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让他猛地绷紧身子,向前稳住。然后蜷缩在桌面上。他睁开眼,发现玛特倒在地上,身周是一堆碎玻璃。他按着自己的额头,但鲜红的血如小溪般不断流下,流过侧脸再滑过下颚。他的双眼仍在他的护目镜下大睁着,嘴巴半张,似乎他还没有决定是要尖叫还是保持沉默。玛德琳立即冲向他,还有一些学生像是被血腥味驱使的鲨鱼一样紧跟其后。他人脚步的忙乱不小心踢到了那个打破玻璃的足球,于是它从桌子底部弹起,又从中央滚下。
“来个人带他去医务室。”玛德琳命令道。两名孤儿马上就站了出来,看上去与其说是想要帮助他们的同伴,不如说更像是对她话音里权威的服从。看到血,尼亚有一点想要呕吐。他发现自己微微移动了几步,而玛特和其他人正跌跌撞撞地穿过桌椅之间。每个人的眼睛都紧跟着他们出了门。在门口,罗杰侧身到一边让他们通过。但让尼亚惊讶的是,不知为什么,罗杰看起来对这突然的进展并不如何吃惊。他只是往受伤的玛特身上草草瞥了一眼,然后就转头看尼亚。眼镜后面情绪莫名。
“就这样了,孩子们。”他说,“游戏结束。”
*
尼亚那晚没有吃饭,因为他看见了餐厅灯光下,那炖汤的可爱深红色。他想要逃回到他那安静的、人迹罕至的走廊里,但他却发现自己走在通往医务室的走廊上。他有些焦虑,正紧紧抓着L在最后一次探望孤儿院时给他的塑料航天飞机。他找到一个可以建造指挥中心的好地方,让他可以一边注意着医务室的门,一边把飞行器摆放到地毯上一块蓝色正方形区域的正中,将它作为发射台。
与下午早些时候相反,他的身体十分平静,再一次被自己的思维掌控。他享受自己身体的服从。当航空器伴随着尼亚发出的引擎轰鸣声,正第二次飞入空中时,医务室的门打开了。他停下手中动作,扫视从屋子里出来的玛特……真可疑,他的头上没有缠绕任何绷带。
“你假装的。”当玛特足够接近自己时,尼亚肯定地说。
“是啊。”玛特回答。他看上去很累。
尼亚皱眉,想要推理出玛特假装受伤的原因……这除非……
“梅洛。”尼亚大声说,虽然他没打算这样。
“是啊。”玛特回答,“他叫我不要告诉你,但我确定他知道你会发现我他妈的脑袋根本没有被球砸到。不过,是啊,这都是他的主意。”
“他有说为什么要布置这个计划吗?”尼亚问,“他的时机真是完美。”
玛特叹气:“因为你最后很可能会发现真相,所以我只打算告诉你。但是梅洛真是彻底地陷入一团糟里。他最后还是悄悄逃过了他的游戏,但他很显然不敢做这个游戏。他知道你大概也是一样,所以他决定拯救你,差不多就是通过把足球踢到我头上那样。”
“那如果你被选择去接住我呢?”
“如果我没能站在窗户旁,梅洛就要我接住那个球。忽视当时那种情况的话,我觉得这可有趣多啦。不过随便什么都行。”
“好吧,但就我知晓的梅洛而言,我确信这件事比他单纯地想要‘救’我更复杂。”尼亚说。他无法相信梅洛会费心力做这么一件仁慈的善举。尽管梅洛有时候会很友善,但那通常不是在与他的失败和尼亚可能的胜利有关的时候……
“所以,就是这样了。”尼亚自问自答道,“他担心我会在他失败的地方胜利。”
“他一直以来怕的不就是这个吗?”玛特反问,“顺便一提,这是个设问句。你可能还在想问题,告诉你,我们用玉米糖浆做的假血。而且我在医务室呆了很久,只要我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护士就根本不会在意。罗杰拿走了我的游戏机作为制造麻烦的惩罚,不过鉴于今天如此有趣,或许失去这个我还没通关的游戏也是值得的。”
“我知道你会从罗杰那里偷回它的。不管它值不值得,我很抱歉你的损失。”
玛特挥手拒绝了他的道歉:“不是你的错。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我相信你已经说清楚了,谢谢你抽出时间。”
“好,那我走了。罗杰叫停这该死的游戏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受够为了能让梅洛发泄情绪而取笑他了。”
但他相信你,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尼亚想要这么说。但他看着玛特又暴躁又筋疲力尽的样子,还是保持沉默了。只是静静地目送玛特双手插在口袋里,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一片沉郁幽暗之中。尼亚继续玩他的航天器发射游戏。飞行器在空中穿梭,但他的思绪却在别处——梅洛和他为了消除那持续折磨着他的复杂情感而采取的手段,以及令尼亚不安的深谋远虑。况且,事实是,罗杰突然终止了游戏。尼亚不可自抑地觉得那游戏就是专门为最顶尖的两人——或三人——而设计的,就是要看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反应。一旦罗杰得到答案……游戏就不再有意义了。这听起来像是L可能命令罗杰去做的。事实上,尼亚现在十分肯定这些结果会被传给L。当然,尼亚也能去向罗杰证实他的猜测。但往往,大人们认定孤儿们可以自己得出这些结论,或者仅仅是保持安静并且被焦虑烦恼折磨。……尼亚可没打算这么做。
信任游戏是一项测试,他自信自己的表现是自己能力的真实体现。他从来不知道如果他摔下,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终有一日,终有一处,他能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给别人,就像在那教室里发生的那样……在那时,他希望他的团队会在那里,会陪伴在他身边。
他突然想要完成他一直没拼完的拼图。在二层楼,在他回卧室的路上,他往窗外瞄了一眼。
将逝的傍晚已经为校园刷上了蓝紫色,预示着沉沉黑夜即将降临。但尼亚还是看到了一点金黄的闪光,在夜色映衬下格外显眼……操场上,梅洛正静静站在一张桌子上。这寂静,对于梅洛这样充满了热烈感情和生活朝气的人来说,是如此荒诞。在逐渐加深的阴影之中,梅洛的黑色衣服看起来像是要将他吞噬,但又失败了一般,只能将他的头发、双手和双脚的衬得更加苍白。梅洛背对着尼亚所在,但当他移动时,尼亚能看到玛特正站在草地上,双手以要接住梅洛的姿态伸出,即使这样的动作可能会让他们俩一起重重摔倒地上。
尼亚并不惊讶梅洛会这么做,或者梅洛会试图挽回自己的失败——和那个他看起来最信任的人一起。
尼亚看着,看着梅洛慢慢转身,看着梅洛手臂僵硬垂在两侧,看着他头颅低垂,发丝遮挡了大部分面容。他的嘴唇开合,但尼亚读不出他的话,也看不见恐惧使他说出的词句。
然后,尼亚从窗户旁转身走开,此刻,梅洛正从桌子上向后落去。
~fin
23 October 2006
译者后记
最后这一幕真美。会有人拯救你的,我亲爱的,落入凡间的神子。
感觉和远阳一脉相承,梅洛和玛特之间的纽带啊……或许可以当远阳的番外看呢。
说起来,自己总觉得少年Mello是梅洛,而离开孤儿院后是梅罗……
回想多少年前,自己在论坛上追C大的翻译,三个月、半年,才有一更,预告扣人心弦。尽力了,翻译得不好请见谅,有错请指出。我会在我的Lofter上进行修正的,博客名:Morfire。谢谢各位阅读。
保存了Flamika所有的DN同人,等我看看再决定下一篇翻什么。
于2017。找不到翻译原文档了,lof也因为被屏蔽而看不了发布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