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正坐在尼亚的总部外面——这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有点想炸掉它,但我可能应该等到寐罗出来之后进行这种尝试。我坐在他的摩托车上,引擎开着,在我身下咆哮。这是我们的约定;我可以陪他来这里,但我不能进去。我只需要盯着摩托,并且随时准备好开车离去。
寐罗告诉我,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应该马上离开。见鬼去吧。我同意只是为了稳住他。就像他同意戴上窃听器来安抚我一样。我轻而易举地黑进了安全系统让他进去,我监听了他与哈尔的互动——然后他关掉了窃听器。这个混蛋!我知道我无需担心,但是不能听到发生了什么令我有点不安。
外面真的很冷,我的毛马甲不太能为我抵御寒冷。我点燃了一支香烟,向后靠在摩托上。我吸气时,温暖的烟便充满了我的肺,于是我感觉好一点了。等待无聊透顶,我想知道有没有人检查过监控之后知道我在这里。可能不会;毫无疑问,寐罗让他们无暇别顾。
他这几天压力太大了。自从他发现他的照片在尼亚手里,他就一直在谋划把它拿回来。他利用我对大楼的了解和计算机技术绘制了地图,然后起草了一个计划。他有时候是很有条不紊的。
我呼出一口气,灰色的烟雾与我温暖的呼吸混合成一股雾气。我将头向后仰去,看着烟飘向我头顶上的路灯。黄色的灯泡在烟雾中忽明忽暗,透过护目镜的镜片可怕地闪耀着。我感觉自己是在半夜里盯着太阳,只不过瞎了也无所谓。
汽车在我身旁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停车场基本上是空的。我听到门开了,根本不用去看。我扔下那半支烟,用脚踩灭,然后再一次猛拉我的头盔。我能从他的脚步声中辨别出他的心情——看来是很不爽。寐罗爬上后座,一声不吭。当他的手臂环抱住我的腰时我转动引擎。我们完全无视了停车场的出口,直接飙上人行道,然后插进车流。有几个人朝我按喇叭,但都被我无视了,直奔回家。
通常他会趁这种时候机会揩油(他喜欢在我开车的时候分散我的注意力),但他这次什么也没做。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我开始有点担心了。我们到了公寓,在我关掉引擎之前他就跳下车走了。他大步走上楼梯,我轻轻叹了口气,刻意落后三步地跟在他后面。
当我关上身后的门时,他正靠在厨房的柜台上,用两根手指夹着自己的照片。他盯着那张罪恶的照片,皱着眉头。他朝我的方向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什么。我甚至不用问,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递给他。他弹开盖子,柔和的橙色火焰跳动起来。我被火焰、他的沉默,还有这张可能毁掉我们生活的照片慑住了灵魂。他把照片举在打火机上方,火焰贪婪地舔舐起边缘。年幼的寐罗微笑着死去,被火焰吞没。
这几天气氛很紧张。寐罗埋头工作,像以往那样沉浸其中。通常我不会介意,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一定感受到了重压——我们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他决定继续前进,但这样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一切都会由他承担。他知道的。拿回他的照片是一个小而决定性的胜利。我帮助了他,不是因为我觉得我必须这样做,或者因为我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不,我帮他是因为我想帮他。我一直都想。虽然我想逃到安全的地方,但我更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会留下,一如既往地忠诚,帮他赢得胜利。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很明显。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当被皮革覆住的手指抓住照片的上边缘时,火焰吞噬了它。最后他转过身,把仍在燃烧着的记忆扔进水槽,任由它被火焰燃尽。最后,只剩下一撮灰烬,那是破碎的梦和本可以拥有的人生。
他凝视了一会儿,但那张照片不在我的视线之内。我犹豫不决地徘徊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看起来他的心思完全在别的地方。他突然抬头看着我。我虚弱地微笑着;他的目光冷漠而空洞。“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已经深夜了,梅尔……我们先睡吧。”
他皱了下眉头说:“你想睡的话就去吧。”我讨厌他这么做。真是烦死我了。他从我身边路过,走到我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虽然他让我选择留他独自在这,但我觉得我有义务留下来。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是一个怪胎;一个失败者;一个懦夫。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平静地问道:“你需要什么?”
他从不失误——我想我真的被他看透了。“完全控制SPK总部的安全系统,我要能窃听每个房间,两个摄像头随时开启。你有精力攻下整栋楼吗?”
我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堆电子产品。虽然他目前占用我的主电脑,但我还有至少六个可用。“当然。”
“很好。我去搞定弥海砂住所的监听。”他转回桌前,开始打字。
我等了一会儿,看他是否还会说些什么;他没说。我拿起笔记本电脑,启动它,开始我的工作。凌晨五点,我终于睡觉了。我坐在沙发上,因为我们桌子边的折叠椅太不舒服了,不适合长时间坐着。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那时候我正在处理SPK一楼的安全系统和他们天花板上的线路。虽然这确实是一份令人着迷的工作,但我身心都已精疲力尽。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我摄入烟、能量饮料和拉面,而这并不是保持清醒的最佳方式。
虽然沙发挺舒服的,但也不是特别舒服。垫子有点凹凸不平,我头靠着的扶手上的布料破了。廉价的填充物像泡沫光晕一样环绕着我。我习惯了以不舒服的姿势睡觉,所以当我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胸前时,我最终会打瞌睡。我什么梦都没做。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自然醒。有人在轻轻地摇我的肩膀。环境变了,我不得不眨几下眼睛才意识到我正在卧室里。寐罗坐在床边,我正躺在床上;他穿着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的衣服。我越过他看向床头柜上的钟——现在刚过中午。搞什么,他为什么让我睡觉?!
“干、干嘛?”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既然他让我睡觉,为什么不多让我睡一会呢?)
“快点;你得在一小时内赶到机场。洗澡去。”
我懵圈地消化了一下这些词。“机场?”我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他面无表情地说,”飞机五点起飞。你知道洛杉矶国际机场有多忙,你必须早点到那里。”
我茫然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我艰难的爬起身;衣服都睡皱了。
“你要去温彻斯特。”
我皱起眉头。“我以为你不想回英国呢。”
“我不去——你去。”
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要把我送走,留在这里独自面对死亡。我皱眉。“寐罗——”
“马特,你必须回去。别想拒绝。”
“你就不能让我说一次话吗?”我崩溃地大喊,这似乎让他很惊讶。我很少对他大声说话。他安静地让我继续说。“我早就决定和你在一起,梅尔。未经我同意就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皱起眉头。“你会很安全,很快乐。你会回到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扯掉我的头发。“我想和你在一起!天啊,你真蠢!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我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他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跳下床,狠狠地瞪着他。“好啊!”我冲他大叫,“好吧,那我马上离开,因为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走廊尽头有一套闲置的屋子,我会在那里处理基拉的案子。这是我的选择,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帮你!照顾我不是你的工作。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我要和你共渡难关。”
他一言不发,仍然坐在床沿上。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压制住了他——在他面前制定规则。“你会后悔的。”他说着,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我有点泄气。“我会后悔离开你的。”我无力地回击。
“你应该离开,马特,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但是你希望我在这里。”我提醒他,好像他已经忘记了。
“我从没这么说过。”
我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想摆脱我,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你真的认为这——这就是结局吗?”
“是的。”
这个词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内心,我低下头,“值得吗?”
“是的。”他又说了一遍,很坚决。
“好吧。”我低声说,“那我们该继续工作了。”
这个世界太虚假了。杂货店的收银员不会因为见到你而真诚地高兴地微笑——她微笑是因为她的生计就靠这个微笑了。没人真正在乎其他人。一切都是为了互惠互利。人们结婚是因为他们需要经济上的保障,他们想要孩子(因为社会期望你结婚生子,否则你就是一个失败者),抑或者他们只是害怕孤独。
你永远都会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因为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人真正关心他人……但被践踏的也正是这些人。这些人仰望天空,想知道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会苦乐参半;这些人会对杂货店里的收银员回以微笑。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义务遵守礼节,而是因为他们太过天真,无法意识到世界并不美好。一旦有人把幻想捅破,世界就会显露出它真实的颜色,他们是否意识到那所谓美好的金黄是多么的空洞——仅仅只是一个颜色,一块虚幻的、为现实蒙上的遮羞布。
人们去看医生是因为他们悲伤到生病。抗抑郁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但那些真的相信世界很美好的人又该怎么办呢?那些快乐的人呢?没人给他们开药把他们打回现实。没有,因为那些是其他人赖以生存的人。他们的希望,无论多么微不足道、多么虚假,都给了我们一点慰藉。只有一点点。让我们获得一些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东西。因为这就是我们所在做的——紧紧抓住那些永远不会真实存在的安慰。
现实是伤人的——要习惯这样的事情并不容易。
我在公寓里待了一个星期——或者说,我觉得已经一个星期了。(感觉比这久的多。)这样失去时间概念正常吗?我已经不再有规律地睡觉了。我们家的百叶窗一直合着,所以我工作到筋疲力尽才去睡觉,完全不在乎现在是几点。当寐罗朝我扔东西,或者我休息得足够时,我就醒来。接着我继续工作。
早餐我吃微波拉面。是的,我已经堕落到不开火的地步了,真是可悲。寐罗为基拉案焦头烂额。而我只是紧跟着他,因为我不想被甩在后面,所以我不得不跟上他飞速的步调。但我不像寐罗,我实际上有身体上的需要——睡觉、抽烟、睡觉——不像他。他开始吓到我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全神贯注不顾一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希望他会精疲力尽,回到现实中来。
我在沙发上昏睡过去(还有什么新鲜事?)直到寐罗再次摇醒我。刚开始的几天他还会把我移到卧室,但最近他不再这么做了。他只是让我睡觉,不管我最后的姿势有多么别扭。(我昨天一整天都动不了脖子,就用一种很滑稽的姿势睡着。)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黑暗。唯一的光线来自于多个电脑屏幕,人造蓝光照亮了他的脸。他面无表情,但我可以看到他的黑眼圈。我没见过他休息——也许我睡着的时候他也去睡了?我不能确定,但是不太可能。
“我们要出去。”他非常坚决地说。
我原本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现在正揉着脖子坐起来。膝盖上的笔记本发烫,风扇努力地运转,以给超负荷的机器降温。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现在几乎听不到了。”发生了什么?基拉?”我困惑地问。
他摇了摇头。“跟上就是了。”摩托车头盔被塞进我的手里,我低头看着闪闪发光的黑色表面。我的倒影注视着我,苍白的面容布满疲惫和绝望。我努力站起来。我失去了平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已经穿上鞋了——没错,我穿着靴子睡觉。
他甚至懒得叫我梳头——或者刷牙——径直向门口走去。我尽职尽责地跟在他后面,一路拖着脚步。我戴上头盔,爬上摩托的后座。毫无疑问是由他驾驶,因为此刻他是我们两个中比较清醒的那个。(再说,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外面很冷,不过我好歹穿了件夹克。我很快意识到现在是晚上,但不知道具体几点。我将头靠在寐罗的背上,松松地搂住他的腰。我在一路闪烁的路灯下打瞌睡,但很快又因触碰脖子的冰冷雪花而醒来。我瑟缩在夹克里,蓬松的雪花懒洋洋地飘在我们周围,而我们继续沿着州际公路疾驰而下。
“我们要去哪儿?”我终于问道。为了让他听到我的声音,我不得不大喊。
“玛丽安德尔湾。”他回答道,低沉的声音从头盔后传来。
我皱了皱眉头,知道他看不见——但我们为什么要去海边呢?“基拉为什么会在玛丽安德尔湾?”我问道。他没有听见,于是我不得不重复一遍。
“他不在——至少我希望他不在。”他回头大喊,凭感觉驾驶着机车。(我想我太信任他了,因为我并不担心。反正这条路大部分是直道。)随着我们离洛杉矶市中心越远,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我真的很困惑。
“你会知道的。”
我叹了口气,又把头靠在他的背上闭上了眼睛。他不反对这种亲密举动;这感觉真的很好,我上周都没这样触碰过他。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抵达海岸线了。这是南加利福尼亚的一个滨海社区,它让我希望自己能回到英国。这里贵得离谱,而且拥挤不堪;除了能看到美丽的水景外,我不知道它为何如此吸引人。
晚上看起来更美。黑暗和雪花给了我一种虚假的平静感。寐罗以悠闲的车速载着我们穿过街道,看起来轻车熟路。我紧紧地抓着他,不是因为我害怕掉下去,而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要下车了,我会想念这个触碰。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但是一周没有亲密接触对我来说是个打击。
海水终于进入视野——人山人海。我没开玩笑,到处都是车。沙滩上坐满了人,有些在毯子下依偎着,有些站在保冷箱周围。看起来很像在开派对,但是没有音乐。(现在是他妈的半夜!这些人在想什么?!)
我终于问道:“梅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摩托车随意停在路边,然后下了摩托车——脱离了我的怀抱——我非常不赞成他这样做。我仍然懵懂地坐着。他摘下头盔,夹在臀边。他微微一笑——这使我深感震惊。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他笑了,感觉像是永远。“要么现在这样,要么明天去教堂。我想你会更喜欢游行船;但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去教堂礼拜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头望向天空,雪花在我们周围飘落。“今天是圣诞节。”我轻轻地说。
“平安夜。”他纠正我,“好吧,我想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圣诞节了。”
我从车上下来,脱下头盔。透过我的护目镜,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金黄而舒适——在车上的时候我也没有脱下它。我一周都没摘下来。“我完全忘了。”说实话,我有点沮丧。我没给他买礼物。
“我也忘了。”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没关系;让我们把今夜作为彼此的礼物。没有基拉,没有疯狂,只有我们。好吗?”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喜欢。”
就在水上游行开始的时候,我们加入了海滩上的人群。这里很美;帆船和游艇布置着大量的圣诞灯饰和装饰品,照亮了漆黑的海洋。雪花悠悠飘舞,笼罩着悠悠漂浮的船只。因为寐罗和我没带毯子,我们就这样坐在沙滩上。我脱掉了靴子,彻底放松下来。
我们在寒冷的空气中拥抱。我以为这么明显地表达爱意会让他不高兴,但他似乎并不介意。他可能也觉得很冷,紧拥彼此对我们都有好处。我看着小船在波浪中航行。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游行,甚至不是圣诞节。今夜我们很普通。今夜我们相爱,不用恐惧明天就是终结。我舒服地在沙滩上睡着了,释然地知道尽管一切都不同了,但一切都没有改变。
AN: Oh my goodness this was a pain to write! I don't know if you noticed all those blocks of description; it was a bit different from my usual dialog-based style. This is getting harder and harder to write. (Oddly enough, however, I ended up writing the epilogue. I know, going out of order is no good. xD I just felt inspired to write it. Ugh.) I apologize for the horrendous wait! Finals ate up so much of my time, and I wasn't feeling very motivated to write this emotionally-heavy stuff. Since I'm now on break hopefully I'll get the next chapter up in a decent amount of time! (Reviews definitely help with speedy updates, as you should know by now.) This did not go through my usual editing process—I hope it's okay! I really wanted to get it posted since I made you guys wait so long.
I would love to hear what you guys think of this chapter. It was hard for me to write, and not really my favorite. =) So write me a review! We'll be reaching the end soon! (How do you think it'll all turn out? ^^)
This was written listening to 'Ever the Same' by Rob Thomas.
完结撒花,辛苦了!!!!
好耶更新了!喜欢剪头发的片段...这篇真的好完整,每一章的互动我都可以反复看好多遍🙏😇
@Estr3lla9_ 谢谢评论!虽然翻得很痛苦,但是看到评论真的很开心!寐罗是精致boy~~~
新的一章可爱极了,m的逗弄和m2笨拙的示好,后来两个人交心的样子也很感人…太纯爱了
@jandjskd TG就是最纯爱的!
MM的饭真的好少,报团哭泣了属于是,您是冷圈战神😇
@宵 谢谢!!另外最近在wb上有发现一位字母家太太!搜一下@帕里斯通发达 超级多Matt粮!!
您是我的神,吃完感觉人都升天了,抱着手机狂啃的地步,看的时候感觉膝盖就没从地上起来过,翻译辛苦了😇
真的很喜欢看幼年m2m的互动╰(*´︶`*)╯
求更(இдஇ; )
@yuan 有在翻译26!谢谢你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