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亚用拇指和食指举起透明的塑封袋,“现场有发现高锰酸钾的粉末。凶手利用的是高锰酸钾和白糖一类物质产生的反应,在高温之下就会产生大火。床头台灯失火后,很快蔓延到了床单上,从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在华米之家内找到的,对吗?”
“没错。实验室和食堂是谁都可以进入的,这两处屋内也没有安装监控。
“重点是凶手如何在让灯泡保持完整的情况下将化学物质放入其内...这点不如我们等会揭晓吧。先说对诸位进行调查的结果,昨日晚上七点到八点间,罗杰和凯尔温夫妇待在三楼的会客室谈话,林先是去室外检查路况,回来回屋换下外套后便打算去找罗杰,发现了四楼的状况。琳达和我在七点半吃完晚餐,她去了画室,而我待在教室等待课程开始。梅洛的行程如昨日所说,在回房间五分钟后前往教室,停电后朝着四楼来到现场。马特在七点便去了屋外,据他本人说是在散心,七点四十左右在梅洛之后也返回了房间,发现失火后去叫来了海曼和杰弗里——他们一直在医务室。”
“果然就是那个黄毛小子搞的鬼.."
"请不要打断我说话,凯尔温先生。其次,我们只对那两个咖啡杯做了简单的检测,确实有残留下特殊药物的痕迹,条件有限,我们说不上它具体的成分,但多半就是能让人陷入昏迷的药物。”
“如果说是梅洛进入L的房间,在灯泡里放置了可燃的反应物并在咖啡杯中下了药...不,是L为他开了门,他无法在L眼前完成这些事。何况那时候夜神月也在一旁。”琳达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尼亚...你的意思是..."
开口的是罗杰,似乎只有他敏锐地把握了尼亚话中的深意。他布满褶皱的眉头蹙起,“不,不可能,月怎么会做这种事!”
“月...?你是说是夜神月谋杀了L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尼亚,凯尔温太太有些激动地说。
“有什么可奇怪的?为了钱也好,为了感情也好,全世界干出这种事的人不在少数。”凯尔温先生这样说,他抱紧双臂,“夜神虽然不是L的预备继承人,但仍可以继承很大一笔L的私人财产。再说了,他那副样子在外面有了什么情人也不是奇怪的事。”
“得了吧!你只是看不惯他罢了,他的背景你也知道,夜神月不会缺那些东西。”
“在场唯一缺少不在场证明的就是他!只有夜神能避人耳目地布下机关和药物,再说失火时他刚好在浴室,完好无损,这不是太蹊跷了吗?对了,能将屋子反锁的人也只有他了!”凯尔温先生如恍然开悟般,他急切地喊着,“我看就得早点把那家伙关起——”
“——在宣布审判前,至少听听我的呈堂证供吧?”
门敞开了,随着青年的动作摇晃着与门吸相撞发出闷响。夜神月迈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步态走到众人面前。尼亚用指尖在茶水上方画着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月。
月今日换上了一身全黑的衣衫,脖颈的绷带还未解下。他还未恢复,相比昨夜所窥见的景象,他变得更为憔悴,更为苍白,但又似乎尽数弃这些脆弱于不顾,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坦诚姿态承受所有人的审视。夜神月先前看似温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他仿佛竖起了身上的刺,用极具攻击欲的姿态保护着自己。
“既然夜神先生来了,我不妨也把话敞开了讲:是的,您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正如凯尔温先生所说,从动机、手段来看,您就是那个布下陷阱,在L昏迷的情况下纵火谋杀他,并且用杀人预告信和制造密室试图吸清嫌疑的人。”
尼亚抬起眼睛望他。
“我先生才遭遇不幸去世,我未来及再见他一面,也没法以应有的仪式悼念他。作为L最亲近的人,我的悲痛不会比诸位少半分。 我想只有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可是,尼亚,你毫无事实依据只凭借怀疑就将矛头对准我,实在是有愧于你老师的教导。”
“这的确不是最终定论。但是我也的确是有证据的。您手上所带的那枚戒指——便是能够在保持外观完好的状态下将反应物放入灯泡的工具。昨天我让海曼特意取下带来,那颗钻石上确实有明显的磨损痕迹。我想昨天之前它还是完好的吧?在你我见面时。”
尼亚眯起眼睛,也微微朝他冷笑。
夜神月陷入了沉默,他深棕色的瞳眸蕴含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和疑惑。他极为缓慢地将正面转向尼亚,单薄的唇颤抖着抬起。
“我在喝下那杯咖啡后就陷入了昏迷,根本不知道什么灯泡的事。”
“谁来证明你的话呢?”
凯尔温先生粗哑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内。
“两个杯子底部都有药物的残留。但是这依旧是夜神先生可以控制的部分呢。”尼亚叹气道,“不如说重点是,您从根本上来说就不能算得上一个值得我们信任的人。
“洛朗.鲁塔雷马拉(Laurent Rutaremara),活跃于刚果地区的无政府组织的头目之一。他的另一个代号也许更有名,也就是'Killer'。三年前,经过长近一年的周旋,L协助警方破获了对数十位官员被秘密暗杀的案件,主谋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杀手。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有些蹊跷了,表面上看鲁塔雷马拉是已经被处决了,但根据内部人员的口述——他的尸体却不翼而飞。在同一时间点,日本警察局局长夜神总一郎的儿子夜神月结束了外派的工作回了国,他辞了职,很快便和在外结识的某人在英国成了家。
“夜神月也好,鲁塔雷马拉也好,他们的信息以及L破获这起案件的具体过程都被抹了个干净。如果不是靠着些作为继承人的内部权限,想要将这二人联系起来是不可能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寂静中瞠目结舌。尼亚所讲述的真相揭开了如一处鲜血淋漓的创口,它丑陋不堪,不忍目视却怎么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他们沉默着,直到清楚自己该怎么反应,或有人先做出反应。猛地一声沉重的闷响打破了这凝滞般的氛围——跪坐在地板上的却是夜神月。
尼亚瞳孔放大了,没有,夜神月没有如他预期般辩解或掩饰,他想干什么?预知危险的信号在他的脑海深处隐隐闪着红光,他几乎本能地向后倾斜了身体。可是再一次出乎意料地,夜神月开始哭泣。
他猛烈的咳嗽着,以几乎要呼吸过度的程度喘息,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在蓝色的地毯上留下痕迹。月纤细的躯体摇晃着,几乎要倒下。一旁的杰弗里似乎是看不下去,他上前搀扶住夜神月的肩。
“——我从未想过,华米之家会对我怀疑至此。”他流着泪的眼眸扫视着诸人,“这是L成长的家,但是他视作家人的人们却始终都未相信过L的决定和选择。”
"月,你先冷静一下,你的身体还没有..."
"你是清楚的吧?罗杰先生。“月一把用手抹去他口中流出的血,以一种逼问般的目光目视着老人。罗杰前倾的上肢猛地僵住了,在漫长的几秒后,他颓唐在椅上。
“是的..是的。尼亚说的都是事实,我和渡从一开始,就知道夜神月的身份。起初我们也是...但L一再告诉我们月绝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他说月只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而已。他还说月已经改过自新了,而他会在最近的距离看管着那孩子。
罗杰深深叹息,仿佛在把积蓄了数年的愁思全部释放光。
“后来L带着月来见我时,我就理解他了。我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剔月的地方,更何况L在他身边似乎很幸福...我过去从未见过他个样子,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他们的结合呢?L一旦认定了某事也是无法轻易动摇的,而我们...我和渡看着他长大,他作为侦探已经奉献出了太多东西,我们只希望他为自己而活一次。”
“简直是疯了...你们居然连这种事都要隐瞒,还把这种危险分子留在L身边?”
“我可以以我的生命发誓,作为killer时,我从未杀害过一个无辜之人;作为L的爱人后,我更是没有偏离过公序良俗半分,全心全意地为他所用。”夜神月的声线不再颤抖,他坦然无惧地说。
“说真的,夜神月在这几年来帮了我们很多忙。”凯尔温太太说。
恶心的演技。但是他的确演得太像了。尼亚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哪怕是凯尔温先生的神色都在动摇。他感到一种烦躁和怒火在自己的胸中升起。先是哭得楚楚可怜博取同情,又利用罗杰换得信任吗?夜神月,你玩弄人心的本事还是一点不减。
“就算无视你过去的行迹,夜神先生。你在这起案件上也是无法自证清白的。”琳达眯起了眼睛。
月的左臂抬起,他将袖口向上卷起了一些,那枚黑色的方形手表正挂在他白皙的手腕上。
“这是我先生…L送我的礼物。虽说不上贵重,但我十分珍惜它。即便时间久了它有了些小瑕疵,我也不舍得换掉。各位应该能明白吧?手表这种东西如果出了微小的问题的话,自己尝试着去修缮也并不困难。”
“我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夜光。”月垂眸,低声说。
“出发前我发现它的夜光功能似乎出了些小问题,刚好从家里拿上了些补充用的夜光粉。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呢。啊…如果各位不信任我的话,请去自行查看七点半时三楼门口的监控吧,我大概就是在那校对了时间,又自行涂上了些夜光涂料。而因为后来事发突然,清洗涂料的过程又异常麻烦…也就是说——”
夜神月冲着尼亚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凡是我触碰过的东西,如今在黑暗中都会显现明显的痕迹。”
嘁。尼亚在心里骂道。他这时明白了夜神月在挂钟下显得有些蹊跷的行为的缘由。他早知道夜神月是个混蛋,但他用行动提醒了尼亚不仅如此:他是个狡猾至极又聪明至极的混蛋。
10分钟后,夜神月在靠近暖气的沙发上,裹着杰弗里拿来的羊绒毯子缓缓喝着热茶。
尼亚有些偏头痛,他揉着左边的太阳穴。方才凯尔温太太不算温柔地指责了他,说他对于一个才经历丧偶之痛的人太为苛刻。月受了伤,又悲伤过度,从现在开始需要休息。他这时候说不上什么能反驳的,毕竟根据对现场痕迹的检查,两处门锁和戒指的外环处都没有留下夜光粉的痕迹,除去两个咖啡杯的杯柄和电脑的键盘,月似乎没碰过其他东西。
即便尼亚尖锐地提出了些其他可能(比如手套),但他们只是说,孩子,你怎么让一个人证明他没做过的事呢?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
林为不愿下楼的人们端来了午餐,顺便简单汇报了孩子们的情况。他们呆惯了,倒是不害怕这场大雪,只是L的缺席让孩子们感到失望。下午,老师们带着他们去后院散步玩耍,华米之家顿时充满一种奇特的轻快氛围:孩子们的笑闹声和脚步声一刻不停。
而屋内依旧凝重,费劲力气拼凑的链条又断了,大人们的心情始终无法轻松起来。罗杰摘下眼睛凑近读那些记录着线索的纸张,他始终没有休息过。很快夜神月也以他自己的方式加入了他们,他站起身,走到琳达的身边。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话声一字不漏地传入尼亚的耳中。
“杜邦小姐。可以向我讲讲关于那个叫Ava的孩子吗?”
月并没有向以往般以闲聊作为话头,他开门见山地问。琳达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惊讶,很久没有人向她问起过这件事了。
“...A,她是我们的前辈。华米之家为了制造L而诞生的第一个实验体。因为没能承受住过重的负担,她在四年前就选择了自杀。”
“这些和档案里资料相同呢。但是我想听的是你的经历,杜邦小姐。”月说。
“L告诉过你了什么吧?但是我又有什么告诉你的理由。”
“L对她感到很愧疚。她的死也仍有悬而未决的谜团,如果这是他的遗愿,那就该由我来完成不是吗?”月平静地说,“所以,这是我的请求。”
琳达沉默了。就在尼亚即将失去他的兴趣的上一秒,她却又幽幽开口。
“我和Ava曾短暂地共处一室过。她有些疯,有些暴力倾向,但人不坏。她比我大一些,体能和头脑都发育得很好,华米的孩子大都在某一方面有天赋,但A什么都会。她学什么都手到拈来,L应该也是这样吧?她喜欢唱歌,有时会找别人打架,Ava还教过我怎么画画,用树的茎叶,甚至用经血...她是个异想天开的人。”琳达轻笑,“A,还有B,那几个孩子每天和我们接受的是不同的课程,他们很晚才回到房间,有时候身上还有伤。后来事情变得更糟,老师对他们并不满意,A被要求离开我,她得始终保持着L的模样,一秒不能松懈。我再次见她是某天深夜里,她独自坐在餐厅的地上,玩耍般用餐刀割着自己的手腕。
“她就那样抬眼看着我,想要摆出一副L式的笑容,却失败了。她开始流泪,然后问我:琳达,我到底算是什么?我吓坏了,求她不要这样。她告诉我,我这时若不伤害自己,就只能伤害你了。
“....就是这样了。老师们带走了她,第二天她从顶楼一跃而下。她的血直流到了台阶下。他们清理物品时去了A的房间,墙上赫然以血画着难以名状的图案,甚至钉着不知哪里来的玩偶。”琳达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也很不安,把她看作魔女,那些遗物被一把火烧了,地下的房间也被牢牢上了锁。她被埋在后院的墓园里。那天之后,B也逃走了,复制品的计划就此无限期暂停。”
“我很抱歉。”
“不,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说起这些。”
“‘血债血偿’的含义就是这样吗?所以是用火焰...”月若有所思,“但是前一句的含义又是什么?我诞生于死亡之中。”
“没想到夜神先生会认真去考虑那些话。”
“按经验来说,这些字很有意义。不过也不排除是在误导。——若我来猜测,这仿佛是在说,有人在用祭品的死亡来真正召唤她的归来呢。”
“祭品?”
“啊,这些想法也太超现实了,请不要放在心上。”月摆了摆手,他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说她的室内还留下了人偶,杜邦小姐,你有听说过B的下落吗?他出逃后去了哪里?比如...洛杉矶?”
“Beyond.Birthday是个疯子,他小时候就会虐杀附近的小动物。只有A愿意搭理他,大部分人都又怕又讨厌他。他出逃后就音讯全无了,也许是华米之家的上层已经把他清理掉了吧。”
“是吗。L似乎不太愿意告诉我太多关于B的事。”月说,“无论如何,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一切。”
午后雪小了一些,户外的空地上闪着明媚炫目的白光。尼亚去合上了窗帘,他刚才草草写下了现在的情况,在送去给梅洛的午餐里附带了一张便签,只盼着他和马特能在把肉汤撒上去前发现它。
现在他们屋里的压抑情绪在蔓延着,罗杰试着从咖啡杯中的药物入手,但却是徒劳无功。几个袋装的普通砂糖和咖啡机处的监控都没有给出什么可用的线索,他们只能试着猜测药物存在于那日的咖啡中。如果能和当地警察联系上,查明事实会比现在容易许多。很快,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等待雪停和恢复通讯,他们做不了更多了。尼亚开始摆弄他带来的几种玩具(三角积木和鲁班锁),他的心绪随着手指的动作平静下来。没错,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可以继续等。
现如今,梅洛和夜神月的身上仍旧有着嫌疑。众人对梅洛的处理没有意见,此时正喧闹不休地争论着另一位。
——“不,夜神月得留下,监管也好,收留也好,我会给他安排好去处的。再怎么说鲁塔雷马拉也已经被处死了。而月从法律上讲是清白的,我们把真相抖出去不仅对L的名誉不利,也没法和两边的政府交代。”凯尔温太太不耐烦地再次强调着。
“你疯了吗?我可不想把这危险的家伙留在我们这里。只要不牵扯到我们,夜神月之后干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凯尔温先生说。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难拔弩张,“还是说你只是想要他这个人?”
“无所谓。从L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只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要我,我就留在他的身边,他不需要我,那我离开就是了。请放心,这件事后我不会再和华米之家有牵扯,也不会给诸位带来什么麻烦。”月冷淡地接过话,他继续喝那杯冷掉的茶,似乎对自己的命运漠不关心。只是月的脸色苍白,他的手止不住地抖,似乎洒了些在衣领处。
真亏你能不知廉耻地说出这种话…尼亚克制住自己想要冷笑的冲动。但是其余人似乎又一次接受了这张肉麻的措辞,他们又对这个仍处于悲痛之中的年轻人起了恻隐之心。
罗杰看向对面二人低声说:“两位随时可以争论,但不是现在。我会把夜神月安排在我的房间暂时封闭起来,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吧?总之他现在必须得去休息了。”
“作为曾经的杀手,你的体能未免也太弱了,夜神先生。”
尼亚将最后一枚积木放在城堡顶端,他呢喃道。
月开门的动作停滞了,他缓缓转头望着尼亚。在那稍瞬即逝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愤怒?也许还有厌恶。但一切都瞬间被一副新的面具拂去:在某个被众人所忽略的时刻,夜神月轻巧而熟练地俯下身,贴近了尼亚的耳边——
“…..!”
雪松木与鼠尾草。他的脑海里仅剩下这组词汇。尼亚从未料到月会这样行动,他甚至未能反应过来,可那个狐狸般的青年确实正与他无比接近,他感受的到身上幽暗的香味和与外貌不符的温暖。
“我也想你了,尼亚。”
夜神月温柔而暧昧地、用几乎微不可闻的音量告诉他,他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一点点雪般的白。而后他又迅速地起身离开,月再次将手搭在门边,对呆立在原地的尼亚温柔地笑,仿佛在安抚他不听话的孩子。
这个混蛋。
三角形积木尖锐的边缘正膈着他的手腕,有些刺痛。不知觉间,他堆砌好的城堡已然倾塌,尼亚颤抖着目视夜神月离去的背影,他气得发抖。月的气息仍般残留着,嗤笑着他。尼亚想:这个混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