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吞咽语言的俄狄浦斯
……这诅咒不是别人加在我身上的,而是我自己。我用这双手玷污了死者的床榻,也就是用这双手把他杀死的。我不是个坏人吗? 我不是肮脏不洁吗? 我得出外流亡,在流亡中看不见亲人,也回不了祖国;要不然,就得娶我的母亲,杀死那生我养我的父亲波吕玻斯。
——索福克利斯《俄狄浦斯王》
父亲的名字的功能是什么?是一个发布禁令的功能。
有了禁令的禁止,我们才能够享受到违反禁令的快乐。
————雅克·拉康*
在第一个黑夜,黎明,白昼到来之前,永不停歇的河流由未来向着过去流淌,又由无向着有流淌。祂也是如此,黑暗需要看的眼睛,如同声音和静默需要耳朵一样,镜子则需要留居的形体。他先是看到那面玻璃中的眼睛,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在。Nate.River先是听到了呼唤的声音,才想起了自己的姓名。
“Nate,我的孩子。”
连绵不尽的风雪和永远褪不去苍白的天空,寒冷的晚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眼前的只有那人脸上深邃的沟壑。他能看清的是他的背影,穿着破旧臃肿的大衣,他走远了,手中携着一杆枪。
我要的不是这个。他想。
重新开始,黑暗需要看的眼睛,如同声音和静默需要耳朵一样,镜子则需要留居的形体。他先是看到那面玻璃中的眼睛,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所在。尼亚先是听到了呼唤的声音,才想起了自己的姓名。
“嘿,尼亚。”
声音自听筒的另一侧传来,和他的想象类似,L的声音慵懒而和蔼。但有些咕哝不清,看来是正嚼着那些渡为他准备的精致点心。
尼亚深深呼吸一口气。
“嘿,L先生。”
他等待着回答,而L的话语驱散了他的慌乱。
“叫我L就好,不用紧张。罗杰应当告诉过你了吧,我和渡下周会回去一趟,基拉案件已经进行到关键的节点,我们得做好周全的准备。”电话那边的男人顿了顿,又说,“重要的是我要亲自和你们谈谈,你和梅洛。”
“好的,下周见。”他也学着他顿了顿,“L。”
但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没有黑暗也没有混沌。在无之中只有碎成成百上千片雪花的拼图。尼亚仰躺在它们当中,一同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在温切斯特的冬末某天,他伫立在华米之家的铁栅栏前等待着L,呼吸凝结在冬日成晶莹的白雾。
“啊...”
当他看清漂浮在透明空气中的液体,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泪水。
亲爱的父亲,您看,我正在为您哭泣。
走向三楼的尽头,夜神月推开那扇朱红色的木门。炉火燃着,这里依旧温暖、整洁、干净。这是个五颜六色的童话王国,数不尽的魔方、模型、人偶或拼图都待在各自的宝座上,沉默不语,但井然有序。众星拱月的中央有两把木椅,有两只人偶正沉睡着。一个有着太阳般的金发,一个则是夜色般的黑发。
但是一切都在漂浮着。
天蓝色的墙壁消失了,铺设了绒布地毯的地面消失了。在一片片几乎透明的纯白里,所有事物都在这由拼图组成的世界中上下浮沉。如同潜入湖底一般下沉着,如同向天空坠落般飞翔着,银色的浮尘包围着它们闪闪发光。
而他颓唐在地,尼亚蜷缩着跪倒在房间的正中央,向下弓着背。红棕色的半凝固的血在身下,他赤裸的双足血肉模糊,一根铁丝穿过他的双足将他囚禁在原地。*
“来嘲笑我对吗?夜神月。”
尼亚问。
他没有抬头。已变长的白发像海水卷起的浪花般延展着,在这无垠的虚无世界中散落。除此之外,尼亚已变得赤红,鲜血覆盖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将他的眼眸、面孔和衣衫染上颜色。它们是如此沉重,以致于他再也无法飞起来。
“真难看啊,尼亚。”月说,青年平稳地与他站立在了同一处平面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尼亚输了。于是他被剥夺了曾经的光鲜,绝望和痛苦正侵蚀着这具躯体。他像一个方才诞生的婴孩或雏鸟般,濡湿的毛发少得可怜,正蜷缩起来,哪怕一丝光亮都使他颤抖。
“那么,‘whydunit'*?——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
“....我非这样做不可。”
从下方传来的声音微弱而固执。
“如果这时候告诉我你是被迫的,那可真是懦弱至极了。”
夜神月没有一丝笑意。
“你不可能明白的。基拉,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因为我爱着L。”
尼亚摇摇头,他露出苍白的笑容。
他向来不吝啬将这个字眼宣之于口。痛苦正沿着双足蔓延,力气不断流淌走。但他这样开口时依旧挺起了胸膛。
爱啊,他和L之间唯一的纽带。正因为彼此都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它擦拭着它,它才能经年累月后仍紧紧缠绕在他的胸口,和骨肉融为一体。
“爱他?你甚至——都未曾亲自见过他一面。你就这样对着电子屏幕,对着机械合成的声音、对着一张黑白素描画像爱他吗?”
但哪怕未曾谋面,哪怕未知真名。L却愿意坦诚地授予我们这些孩子一切。他全心全意地尊敬他爱戴他,将他视作偶像、父亲和兄长。而L像一片纯白色的海洋,容纳着他们的所有任性,用永远平稳有序的浪洗净他不安的心。
可是这样的他,却被你(基拉)玷污了。
在2007年,他第一次与L谈起了基拉。
“....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会命丧于此。可能性低于21%,但很不幸如你所见这个数字不算小。”
“也许您可以不去参与这起案件。即便它符合您的筛选条件,”尼亚犹豫后说,“据我的估计与这名‘基拉’为敌很危险,并且照现有趋势,支持者会成为社会的主流。”
“该变天了,是吗?”L笑笑,“正因如此它才有趣。我是出于兴趣而出手,与其说是去维护正义,不如说我想亲自见见这位狂妄之人的模样吧。以及,我很期待战胜它的那一瞬间。”
“......”
“做好准备吧,尼亚,准确的说,第二代L。也许我的尸体会成为通往断头台的阶石,而你作为继承者则会担起斩下恶龙头颅的任务。”
L漫不经心地透露了这个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最后他向他道了晚安,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秒,L突然又开口了。
“关于害死你兄长伊凡的凶手,你查清楚了吗?”
“所有资料都收集齐了。但是证据不足,没有起诉的可能。”
他感到喉咙发干,但尼亚还是继续说,“....即便未来基拉杀死了他们,那也是非正义的行为,我不会因此对基拉有特殊的情感。”
“接受这一点很难,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晚安,我的孩子。”
他挂了电话,望着夜空感到迷茫和失落。
他从未像方才那样得到L的认可,他本该为此感到由衷的快乐。
L正因某个罪犯而兴致勃勃。他从未见过L这样的情绪。也是从那一刻起,尼亚意识到那位青年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由他自己那双迫不及待地双手而开启。
在2007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基拉的模样。
显示屏荧蓝色的光照亮了房间,尼亚望着夜神月那双褐色的眼睛。
优越的家境,过人的才貌。凡夫俗子所艳羡的一切都被这个十几岁的青年轻易得到了。
他的瞳孔放大了,呼吸使他感到痛苦。
那些照片一张张出现他的眼前,穿着深蓝色小学制服的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这是他上学的第一天;面目和蔼的中年夫妇与数不清的奖杯和爱子合影,月取得了又一个第一名;带着年幼的妹妹出游的欢笑的月,一旁的鸟儿啄食草坪上的面包屑;穿着西服的月与名校的牌匾合影,樱花落在他的发梢上。
尼亚手中的骰子落在地板上。不知觉间,苦涩的愤怒已充满了他的胸腔。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肆意挥霍着、践踏着别人的爱意。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然后全部如垃圾般扔掉。
所以他恨着夜神月,将他视作作为下贱肮脏的蛆虫一般恨着,他恨他的疯狂和残忍,恨他能够这样疯狂和残忍。他恨他身上汇聚的光亮和爱意,他恨人们的眼光、呐喊和窃窃私语。
恨他的母亲抚摸着他的手掌,恨他的父亲凝望着他的目光,恨他的家人温暖的怀抱。
恨他轻而易举地就夺去了L所有的目光和爱。
尼亚的面前有监控的录像片段,基拉嫌疑人和名侦探正由一枚手挎相连着,他们刚结束了一场争吵,现在是休战时间,L的黑发乱极了,他仰躺着吃一块黄油饼干,夜神月揉着红肿的手腕。他们偶尔拌嘴,偶尔一起笑,夜色静谧,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他和他就这样躺了很久很久。
如此荒谬,可L与夜神月却是那样像一对挚友和恋人。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基拉与L的身上,期待他们彼此相争、互相撕咬直到只有一人活着。
可在目光照不到的地方,他们却用最激烈的方式相爱了。
——你本该解决他,制裁他。L,你敢说就这样与夜神月共处,你便没有一点私心吗?
还是说对如今的你来说,完成与他的对弈比生命安危更为重要?
他的心脏发痛,脉搏跳动着。他死死瞪视着屋外如目光一般可憎的月光,被抢夺与被背叛的痛苦占据了他的心。
他知道答案。
就如同被从寒冷的地上捡走的那个脏兮兮的白发孩子一样。
像是知晓了火焰温暖的野兽一般,L再也回不去以前那个自己了。*
.......
“那个冬日的早晨,你最终还是逃走了,所以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不是吗?”
冬天的温切斯特,连呼吸都仿佛要凝结为冰的日子里。他站在华米之家的铁门前,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摆弄着手中的魔方,在这静谧的时刻畅想着未来。很快L会打败基拉,而他和梅洛则会正式被看作继任者,崭新的阶梯已然呈现在眼前。他不期待名誉或财富,他从来不在乎,他也无所谓正义与邪恶,比起黑与白他永远更爱万花筒的变化莫测。
他只在乎着L。
大雪纷飞,他抬头望向天空。千万片细碎的白色叶片仿佛朝着他一个人涌去。
“梅洛这孩子就像一直燃烧的烈火一样,我可真贪心他连自己都烧伤啊。”L在电话的那头无奈道。
“那我呢?我像什么?”他期待地问。
“....尼亚对我来说更像是冰雪。”L若有所思,“总是一副平稳、冷静的模样。真是可靠啊。”
——可是,他也在燃烧,即便无法做到纯粹,仍以最矛盾的形态安然自处着,像是一枚枚炙热的雪花。
始终怀揣着难以释怀的羡慕与纠结,他看着镜中不伦不类的那个自己。无论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还是一如既往,是那个贫穷的、沉默的、穿着哥哥破旧衣衫的苍白小孩。
而夜神月不会救他,他的唇中只会吐出尖刻的嘲讽,他的眼里只有蔑视。哪里会有这样的母亲啊?自诩为神明却不肯拯救他自己的孩子,这样下贱的、恶毒的、居高临下地践踏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夺走了全部本该来自他父亲的爱。
嘿!L。
他在心中这样说。远处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他们穿过黑暗与雾向他走来。
可他却得走了。他无法面对他的眼睛。
他裹紧外套,向他的家跑去,穿过被露珠打湿的草坪,穿过珍珠白的雾霭。他喘息着,跑得很急,总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过去的一切、那些忘却的和未忘的,仿佛都融进了初冬的寒风,正追着他。
他再也未能见到L最后一面。当听到L的死讯时,他正独自拨弄着L赠于他的白色拼图,却再也无法拼凑成形。
“你的手上沾满了洗不净的血腥,那是他的血,还温热着。”
他的血,带着奇异的温暖和艳丽的颜色从他的身体里涌出,仿佛在将他拥抱般濡湿着他。L全部的温度都这样流淌去他的身上。他的余光看到自己银白色的发丝被浸得鲜红,血流继续流淌,滴在他白色的衣服和皮肤上。
他的身上沾满了洗不净的血腥。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快起来。毫无疑问他敬爱L如父亲,可正因如此,才有亲自动手的必要。
因为我比谁都更能理解他,所以才无法原谅他的背叛。
因为我比谁都更能接受他,所以才无法宽恕他的离开
因为比谁都尊敬他,憧憬他。比谁都更愿意为了他而不断压抑自己,比谁都爱他。
所以他非得亲手解开束缚不可。
当到了最后一刻,他发现自己下手的原因并非是对L的不解和失望,并非是迁怒或怨恨。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崇敬L,在最后亲手帮他完成了一个父亲的使命而已。
刀再次落下。尼亚露出笑容。
——父亲啊,我因您的死亡而真正诞生了。
尼亚行走在华米之家的走廊中,大雪纷飞,他目光冷酷而坚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崭新的棋局已经布置完毕了。——杀死L,征服夜神月。这就是如今的他应该做的一切。
“可是你失败了。而失败会否定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喂,你知道吗?无论被创造的方式如何,一个世界一旦诞生便会一直延续下去。沿着源头生长也好,凭空捏造也罢,它出现后便会并入庞大的平行世界分支之树中,失去起点和终点,并永远延续下去。
“也就是说,在被我杀死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那层至高者的躯壳,成了只能凭依在这个可怜的尼亚身上的灵魂罢了。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现实。大雪已经停了,你很快就会作为连续谋杀犯罪的凶手被警察逮捕吧。Nate.River。”
“......”
“现在你要逃走吗?还是说自杀比较好?——可是看你的样子连站起身都困难吧。”
尼亚望着夜神月。奇怪的是,一切嘲讽和恶意都消失了,那张秀丽的面孔上并没有属于胜利者的狂傲,也没有蔑视失败者的冷酷。男人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怜爱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大笑了起来。
“啊,夜神月,真是可笑,你是在怜悯我吗?我本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又拿走了属于我的一切。L因你而死,渡因你而死,梅洛也因你而死。
“你本不该来践踏我们的生活,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恨你!”
“我该怜悯你吗?”
月反问他,自从踏入这间房间以来,他便入无风的湖面一般,仍对方各种带刺的话语落在地上。他站起身,缓缓走进他的身前,目视着他带血的眼睛。
“——你需要怜悯吗?”
他无法理解,夜神月应当放声大笑着嘲弄他的失败,应当折磨他然后离开。他没有理由去施舍所谓的怜悯,没有理由。
但无论何时,夜神月永远是他的理性无法穿透的那道密不透风的黑色。但是——
这世界上也唯有夜神月,是个会放弃他本应幸福安稳、顺风顺水的人生不要,毅然决然为了一个正义的名号,去多管闲事的混蛋。
在那一刻,尼亚意识到夜神月正确凿无疑地决定救他。
他沉默许久,而后给出了一个是,一个否。至于回答的顺序,那并不重要。
他只知道他恨他,当夜神月的手臂环上他的身体,当他瘫倒在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他的温度时,他从未如此恨他。
尼亚开始无声地落下泪水。
夜神月开始将穿过他双足的铁刺拔下,它们的锋锐也刺破了他的手指。月的血滴落在他的衣衫和长发上,依旧温热着。
“现在呢,能够活动了吗?”
刺骨的痛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他僵硬地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月叹了口气,而后他将手伸向上衣的口袋。
那是一本纯黑色的破旧笔记本,封皮上沾着血污。
“——不、不要....”
他瞠目结舌。无论何时,夜神月永远是他的理性无法穿透的那道密不透风的黑色。
“唯有如此你才能从诅咒中解脱出来。”他的声音如从远处飘来般不定。
连绵不尽的风雪和永远褪不去苍白的天空,寒冷的晚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素未谋面的母亲,跪倒在外人面前瑟瑟发抖的兄长。
在梅洛的身上留下伤痕的他,将梅洛丢在寒冷的夜晚的他。
还有杀死了L的他。
还有那些名字,还有他们的面孔,他一刻都未忘记。
“杀了他们的人是我。变得无可救药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夜神月低声说,他握住尼亚的手,将一杆钢笔包裹在其中。墨迹如泪水般在笔记的纸页上晕成一片。
“安——”
音节变得无比沉重,眼前重影摇晃。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挣扎的人的影子,那并不是对恶人的怜悯,而是那份冗余的生命的重量正全数压在他的舌尖和手心中。
在地板上痛苦翻滚的男人,像只陷入捕兽夹的野狗,他紧紧捂着心脏,用最后的力气求饶着。
像是伊凡一样求饶着。
他的哥哥是个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他有点笨拙,偶尔看看报纸,对数学或是政治一窍不通,会在秋天用小刀削木雕鸟送给他。他想这种人不应该在监狱里绝望而穷困潦倒地死去,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安、安德烈·苏霍维茨基。”
他清清嗓子,听到夜神月在笑,继续说了下去,“德米特里•索弗罗诺夫,丹尼斯·格列博夫,齐泽夫斯基.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布卡廷。”
他们的面孔浮现在眼前。月纤长的手指冰凉,但沉稳有力地掌控着方向,下笔从未如此顺畅过。四十秒的时间稍瞬即逝,他们在杀人。毫不犹豫地、肆意地、痛快地剥夺着人们的生命。
“约阿希姆·贝斯曼,伊尔莎·波拉克,威廉·科列斯尼克。*”
很快尼亚开始流泪,咸味落在舌尖上,灼得发痛。他继续将那些藏在心底的名字一一说出口。他们都会死去,在心脏破裂般的痛苦中死不瞑目。他们的罪孽缠绕会永远缠绕着那些肮脏的灵魂直到地狱的底层。
“....最后的名字是——。”
母亲的手松开了。可他明白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他正望着他,等待他将那三个字确凿无疑地写下。
如此沉重的,又如此令人喜爱的感情。他一边这哭泣着,一边以几乎要将纸张穿透的力气划下那几道散落的字符。
他写下三个字:夜神月。
走向完结只是一瞬间的事。
“恭喜你。你终于从那道父亲的禁令中解脱了出来。”月将双掌合起拍了拍,“尼亚,你终于自由了。”
他和他正一同下坠着,往无止境的白色光芒的尽头而飞翔。夜神月看起来洋洋得意,仿佛看到一件令人满意的作品终于完成。他柔软的褐色发丝随着那不存在的气流飘摇。
他双足的鲜血不再流淌,一切都变得轻盈起来,唯有他的怀抱是切实而温暖的。生平第一次的,他吻向了他的母亲,一边静静流泪,一边听着夜神月胸腔传来的心跳声从坚而有力到逐渐归为寂静。
雪化了。
TBC
注1:不知道拉康哪本书里说的,直接看书看不懂,我看的是微信公众号真是抱歉
注2:Howdunit『犯罪手法是什么』Whodunit『犯人是谁』Whydunit『犯罪动机是什么』
注3:原话出自《空之境界》,其实也可以换个喻体但是原句真的很有feel,引用一下
注4:俄文人名都出自俄乌战争俄方战犯,德文人名都出自纳粹德国党卫队成员。塞私货罢了捏。
注5:文中尼亚未见到L最后一面,从华米之家的栅栏前跑走的片段对应的是第一章第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