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N人类月
*这里雪女仅做名称,不是性转
*BE,ooc有
*有一点车
春风十里外,雪夜寂荒原。
0
漫天大雪刻薄的压迫狭小的山村,连一点儿声息也不愿透出。沉甸甸的空气攥着铺天盖地的雪花砸入大地。山村的冬风格外凛冽,一步一步蔓延迫近。时间已经停留,只留下逃亡的寒冬。
我听见雪女的哭嚎。
1
夜神月穿着纯白的袜子站在木质的玄关上,为新年做的和服很暖和,他还是有点冷,把一个小巧的暖炉揣在怀里。他哈了一口气,一阵白雾凝结着飘过他矮小的头顶。太冷了,他瞥了一眼面前这个穿着白色睡衣赤着脚踩在刚清过雪的庭院里的男孩,他像是感受不到温度般,直直的站着,眼睛像一支漆黑的箭般盯着夜神月看,随着冷风飘来飘去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他卷翘的银色头发上。
“你要来我家坐坐吗?”夜神月把手从怀里伸了出来,他担心面前的男孩被冻的走不动路了,如果摔倒就不好了。爸爸说过尊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不想让别人难堪。
面前的男孩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紧紧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夜神月有了一个秘密朋友。
男孩说他叫尼亚,是从天上来的。小小的夜神先生仰着眉毛反驳,他读过的所有科学书籍都告诉他天上是不能住人的。尼亚却不以为然,嘲笑说是夜神月看的书太少,继续坐在地板上,隔着一段距离看火炉里燃烧的滋滋啦啦的木炭,空隙里的空气时不时嘭的炸出火星,把两个男孩吓的往后一缩,又对视着笑出来。
这个村子的人不多,夜神小朋友记得所有人的长相,连隔壁家的猫生了三只小猫都知道。尼亚是从外面来的小孩,有非常不负责任的家长,夜神月认同的点点头,他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尼亚长得这么好看,总不可能是妖怪吧。
他的朋友有很多秘密,男孩不想回家,夜神月就把他藏在有高大和纸屏风的书房里,对这个基本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来说,用彩墨勾画出花枝和翠鸟的春色屏风是十分贵重的存在。尼亚喜欢用手触摸那几朵透出浆纸纤维的小花,也喜欢接连着房顶的高大书柜里丰富的藏书。男孩非常聪明,夜神月从来没有在同龄人身上找到过的愉悦感来的突如其然,他们总是一起下棋,一起争论,交换着看法,关于社会,关于哲学,关于未来,关于世界,关于他们能想到的一切。夜神小朋友非常珍惜自己唯一的朋友,任性的把他藏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妈妈都没有告诉。尼亚喜欢窝在夜神月的怀里,或者趴在他的腿上,男孩似乎不太喜欢烧红的炭火,就像是害怕被火星灼伤。于是夜神月毫不吝啬的向他敞开怀抱,于是男孩贪恋上了他的温度。
在小小的一扇门里,孩子们似乎已经拥有了世界。
三个月的冬天一晃而过,大雪就要停了。
雪花层层叠叠的压在山头,用时间编制了一张厚重细密的白色织毯,又流着泪无力的凝视着祂的消逝。早开的迎春花从缝隙中撕出一个口子,或喜或悲的将一切画上句号。
尼亚靠在被拉开一个缝隙的纸拉门中间,安静的注视着庭院水塘里的冰面悄声无息的裂开,失去平衡的积雪跌倒进池水,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响动,就融进了无声的水流。
“你坐在那里做什么啊。”夜神月无奈的叹气声从身后响起。缝隙里吹来的风还是冷的,脸颊和耳朵都被刮的生疼。尼亚还是穿着那件单薄的睡衣,一只脚抵着门框,没有回应。
夜神月把毯子搭在他身上,瞥了一眼男孩的脚,袜子还被好好的穿在脚上。尼亚虽然表面上冷的像个冰坨,在某些方面却非常固执任性,每次夜神小先生让他穿上袜子,他都会在穿上的十分钟里想方设法的脱掉。男孩欣慰的勾起了唇角,然后拉开毯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月。”尼亚动了动,两个男孩靠的更近了点。夜神月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我要离开了。”他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你不许忘记我。”
“当然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夜神月坐的直了点,充分的展示了这份承诺的严肃性。
“真的吗?以后也是吗?即使你很久很久都不能再见到我吗?”尼亚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越来越急切,他握着夜神月的手,两个男孩直直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是的,我保证。”夜神月被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尼亚很少说这么多话。
“谢谢你,月。”尼亚勾起一个愉悦的笑,向前倾身在夜神月的额头落下一个凉凉的亲吻。
这不是尼亚第一次亲吻他的额头,冻结般的凉意却迅疾的窜进了他的身体,很快又不见了。
“等着我。”尼亚随着一阵刺骨的冷风消失了,夜神月站在开了一个缝的纸拉门前,看着融化的雪水从房梁上滴了下来。
2
“我回来了。”夜神月推开门,撑着玄关的墙勾着鞋跟把皮质制服鞋脱了下来。
“欢迎回来,哥哥!”夜神妆裕把注意力从电视里转到拉开的纸拉门上,接过走近身的夜神月递过来的斜挎包,深色皮包的外侧夹层里漏出粉色信封的一角。
“哇!是情书吗!这周第五次了。”妆裕把那节塞的压起一个褶皱的信封抽出来,显然,受欢迎的夜神同学甚至没打开看一下就随意的塞进了包里。“哥哥真是受欢迎。”女孩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陌生的署名,撇着嘴嘟囔了几下。
“妆裕如果不是冒冒失失的也会很受欢迎哟。”夜神月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靠着她坐了下去,把身子陷进了铺上绒制沙发套的沙发里。
冬天要到了,夜神月蹭了蹭柔软的白色薄绒。
“哥哥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妆裕靠着夜神月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从来没有带女朋友回过家呢!妈妈也很好奇吧!对吧对吧!”
“连同性朋友也没有带来家里过呢。”夜神幸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哈?你是觉得我孤僻吗?”夜神月佯装生气的捏住妹妹的鼻子。
“哥哥!好痛啊!妈妈你看他!”妆裕急的手舞足蹈的敲打着夜神月的肩膀。
夜神幸子被兄妹俩的打趣逗笑了,她算是个成功的主妇,优秀且体贴的丈夫,井井有条的家庭,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永远完美的长子不久前过了18岁生日,这个男孩一直是全家的骄傲。
冬天要到了,幸子抱着手臂估摸了一下,计算着开支和改给孩子们增添的新衣样式。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急切。
大雪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激动的向山林的每一个缝隙宣泄着情绪。
夜神月推开门,急匆匆的踹掉了进水的鞋袜,点燃了屋里的炭火。真冷啊,他拽起一条毛毯裹在身上,贴着炉火搓了搓手,他哈了一口气,细碎的水蒸气凝结成白雾幽幽的散去了。今年的雪来的太突然,他刚帮领居家清铲了积雪,人们谈论着类似新年参拜是否会延期一类的杂事,夜神月并不在意,那些都很无聊。
他抱着腿偏头看烧的通红的炭火,木炭杂乱的搭在一起,发出滋滋的燃烧声,不时啪的炸出一点火焰,四散的火星被干冷的空气蚕食掉最后一丝热度,又随波逐流的落下。
夜神月想起,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看过同一炉炭火。
“哒——哒——”屋外连成管道的惊鹿环环相扣,把水流带进有些结冰的水塘里。
风停了吗?
夜神月有点愣神,这儿太安静了,逐渐昏暗的房间越压越低,悄悄地把他困在了火炉边,只有面前的炭火细微的燃烧声和屋外泛波的落水声清晰可闻。屋里越来越冷了,冰冷的连声音都变的刺耳,冻结的空气不再施舍一丝流动的风,时间被摁下暂停键。
夜神月不敢抬头,他感到湿冷的空气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身体,舔舐他的颈侧,温度从指间开始流失,血液逃命似的向上涌进大脑,但却连本能的颤抖都做不到。
“叮铃——铃——”
细碎的铃铛碰撞出清脆的动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风声又响了起来,呼啸的寒风把一切都吞噬了,悠悠地低吼喃喃着什么。喜怒无常的把枝叶拍打的哗哗作响,凄凉的悲吟忏悔。无序的狂风碰撞着,互相嘶吼着,推搡着,在这场毫无缘由的争斗中两败俱伤后又呜呜的哀嚎。
夜神月背对着门,木质的地板好像渗了水,挟裹着冷风悄悄结了冰,顺着木板的纹路不怀好意的向他爬去。他看到眼前昏暗的墙面上幽幽的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在呼啸的寒风中一动不动。
有人走上了玄关。
“月。”那人伸手覆上了门板,叮铃作响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我来赴约了。”
3
“尼亚?”
夜神月僵硬的转过身,背后的门也被轻轻的拉开。
童年的旧友和面前的人无法重合,只有深深的黑色瞳孔依旧无神。尼亚站在风里,撕扯着世界的狂风只能轻轻吹拂他长及身侧的卷发,小心的侍奉着。他依旧穿着纯白的衣裤,赤着脚。一张宽大的看不出材质的披风被他穿在身上,上面绣满了冷色的花纹,在炭火的照射下若隐若现。他走近,夜神月注意到他手腕上层层叠叠的红绳,上面缠着些随意排布的金色铃铛。火光是缠绵的暖色,照在他的脸上,却是一层隔绝般的冰冷。
“你是雪女。”
“我是月最好的朋友。”他伸出手,勾起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来,“唯一的朋友。”
雪又下了起来,混合着凌冽的风吹进了屋里。炭火被吹灭了,连余温里都有雪的味道。月光变得明亮起来,夜神月被隐入尼亚被拉长的影子里。
“是啊。”他深吸了一口气,搭着对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好久不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月思念我吗?”尼亚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睛,好像在透过瞳孔观察他的灵魂。
“当然。”
“撒谎。”尼亚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夜神月推测不出他的情绪,“看来月君没有信守承诺,他忘了我。”
夜神月没有回答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那条保暖的毯子早就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夜神月被冻的有些颤抖。尼亚把披风脱了下来,搭在夜神月肩上,他知道夜神月畏寒,这是礼物。
“跟我走吧,反正月呆在这里也觉得无聊。”他说着,牵着对方的手就往外走。
“我不能跟你走。”夜神月定了定脚,没有动。雪女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月觉得我是在和他商量吗?”尼亚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攥紧了手。毫无预兆的,如洪水一般翻腾的雪在小小的四方居室里炸开,风声猎猎作响。夜神月觉得自己被嵌入了冰里,被刺耳的风挤压的无法呼吸,他痛苦的皱紧了眉头,脑袋刺拉拉的响,他摇了摇头,却被强大的外力压的几乎吐出来,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的颤抖,视角被黑暗切割。
大雪封山。
4
白色绒毯摊在透明的四方冰块做成的床上,上面躺着的人还没有转醒,尼亚坐在他身侧,卷着他额上的棕发。雪女空旷的屋里只有这一件温热的活物。
“冷...”梦里的人颤抖着身子,被冻的惨白的手拽上了雪女的袖子。尼亚愣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通过手心扎入了心脏,夜神月突然惊醒。
瞪大的琥珀色瞳孔陷入一对旋转着下落的漆黑深渊里。
他猛的拍开尼亚的手,撑着墙面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他观察着陌生的环境,四周都是透明色的冰块,在光线的照射下棱角分明的折射着。窗户也是冰做的,薄薄的透出屋外梦一般的雪白。干净,太干净了。这里的时间流速更快,更不可及,他被冷的激灵了一下,麻痹的感官刺激提醒他还活着,他近乎要掉进时间的夹缝里。
“月,很冷吗?”尼亚绕着几缕卷曲的发丝,没什么表情。他想了想,手上的动作一顿,墙体上立马生长出两道冰柱,扭动着把夜神月的手拷在了墙面上,冰面和骨骼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几片冰花被砸了出来。
“你做什么。”夜神月皱着眉头,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尼亚越靠越近。
“月担心我会杀了他吗?”尼亚压住他猛的蹬向自己腿,跨坐在了他的腰上。绒毯早就被掀翻在了地面上,冰冷的空气近乎具象化,悬浮在雪女的周身,把夜神月圈进了怀里。
“放开我。”夜神月咬着牙,眼睛藏在碎发的阴影里,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我在帮你,月也不想就这样冻死吧。”尼亚说着,捏着对方的下巴把头抬了起来,那双瞪红的棕眸和他对视。尼亚无视对方的怒意,低下头封住了他的嘴唇。有什么顺着吐息渗入了他的身体,夜神月磨着后牙槽,撕咬着尼亚的下唇。
原来雪女也会有血液。
一声嬉笑消失在唇齿之间。
尼亚很快开始反击,他直接咬破了夜神月的舌头,人类的口腔还是温暖的,他掐着对方的下颌骨,让他的嘴不受控制的保持张开的动作。冰冷的唇舌贪恋着那些温度,他凌虐了夜神月的整个口腔,舔舐着每一寸空隙,他的动作太急,牙齿磕磕碰碰的划破那些细嫩的软肉,无法咽下的口水混合着不明归属的血液随着张开的嘴稀稀拉拉的流下来,被空气争先恐后的吸取热度后又被很快抛弃,浸湿了衣服,或者滴落在冰面上。
这场角逐最终变成了单方面的施暴。
“月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尼亚终于退了出来,看着夜神月弓着身子咳嗽,两只手还被拷在墙上,他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鸟。
“砰—砰——”裹挟着雪花的风大了起来,如同阿刻戎河里无数无知的亡灵,伸出双手拍打着摆渡人的船面,在透明的窗户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所以呢。”他终于缓了过来,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了,不再颤抖的身体里升起一阵虚无的恐惧。
尼亚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些什么。
夜神月看不懂。
尼亚觉得自己很可笑,固执的期待了这么久的东西,居然早在一开始,就被他亲手毁掉了。
一切都乱套了,对吗?他该后悔吗?从哪里开始后悔呢?
思考变得奢侈。
“砰——”窗口薄薄的一层冰突然炸开了,呜呜的哭泣着的风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从破裂的缝隙里涌了进来,剐蹭着锋利的裂口。
手上的锁拷被释放,惨白的磨出几道血痕的手腕无力的摔了下来。他伸手掐住夜神月脖子,把他的脸压在了冰面上,毫无规律的结晶体就这样顺着他跳动着的动脉环成一个冰冷的桎梏。
疼痛还被可悲的保留着,夜神月被强烈的呕吐感逼的干呕了几下,痛觉掐紧了脆弱的神经逼红了他瞪大的眼眶。
尼亚直接从身后拽下了他的裤子,冰一样的手贴着他尾椎的皮肤抚摸了几下。
“不要!停下来!”夜神月慌乱的摇头,颈部的桎梏拉扯着皮肤。
没有回应,雪女连扩张都懒得意思一下,撑开他的后穴就捅了进去。干涩的甬道里什么都没有,凉的透顶的阴茎连肠肉都瑟缩着畏惧,连作为润滑的肠液都忘了分泌出来哪怕一点。被这样淫奸的局面让夜神月始料未及,他被吓的紧绷了身体,进进出出的阴茎每一次都往前死顶,让他有一种被捅进内脏的错觉,张着嘴呕出一点儿零星的胃液。
后穴里被操出来的血液成了唯一的润滑,体温融化了点脖子上的冰。他的后脑随着暴力的抽插撞在冰体上,带着青紫的淤块里很快磨出湿滑的血液,随着动作溅的到处都是。夜神月手指弓起用力的抠住冰面,汗液和融化的水阻止了他的动作,于是青年立起修剪整洁的指甲刮蹭着镜面一般的冰层,他的力气太大,被磨的磕磕巴巴的甲面带着渗出血的指尖在布满划痕的冰面上留下十道清晰的血痕,又被来来回回的动作模糊。干巴巴的空气龟裂着黏膜,他开始流鼻血。
尼亚扯着夜神月的头发把他拽的后仰,顺着动作把手指插进不停喊叫的嘴里。即使被操的不断漏出几声尖叫,夜神月还是攥着最后一点力气咬伤尼亚的指节,牙尖狠厉的摩擦着,仿佛要把他的骨头咬碎,雪女毫无温度的血液从撕裂的皮肤里渗了出来,滑进他反酸的食道里。
冷,太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神月感觉自己被射透了,里里外外都是冰冷的。生理眼泪早就不受控制的被逼了出来,他的胸腹软软的贴在床面上,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下身堆着一滩血和精液,疲惫而破碎的脸上满是迷茫和绝望。连尼亚什么时候退出来的都不知道,铃铛响了一下,周身的痕迹就都消失了,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尼亚摁过他的腿看了看他弥散的瞳孔,冰块反射的光线刺的他眼睛生疼,但夜神月没有眨眼,他张了张嘴,干哑的喉咙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喃咛。
没人回答。
夜神月被一条锁链拷在了房间里,其实这根本没必要,尼亚从不出门。
沉默成了这个无聊房间里唯一的存在。
或许,还有寒冷。
尼亚有时会坐在地上盯着夜神月看。
不带任何表情,也不说一句话。
夜神月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感到屈辱。
他看向窗外,一片雪白,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这个房子里只有一扇窗,夜神月确信那是村子的方向。
他总是躺在和屋顶别无二致的床上,或者翻看尼亚放在床头的几本书,或者玩弄每一片都毫不相同的透明拼图,然后把它们从窗户丢出去。
后来,他们开始做爱,没人拒绝。
直到有一天,夜神月捏着尼亚的下巴吻了上去,力气很大,牙齿磕碰在一起,有血腥味混在口腔里。尼亚伸出手去牵他,十指相扣。
很冷。
锁链落在地上撞出清脆的响动。
5
【*月的第一视角】
我披着那件冰凉的长袍不停的奔跑,连喘息都被压迫着冻在了胸口,小腿时不时陷进厚重的积雪里,被石头或者别的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划破皮肤。我知道自己早就被夺去了对寒热的感知,就连自己呼出的气都感受不到,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未知的恐惧淹没了我,但我还是感到刺骨的寒冷。这次的伤口有点深,看着脆弱的雪花被温热的红腐蚀,像是白纸蹦上了火星,我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
时间似乎已经把我忘在了哪个角落,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冬天,毫无变化的荒原让我有一种停止在时间夹缝的错觉。我终于跑到了熟悉的山体前,只是那里一片雪白。
带着兜帽走上熟悉的道路,我并不胆怯,只是一个消失很久的人突然回来必然会引起很多麻烦。路上的雪积的很厚,一片静谧的白,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它美了,看到雪我就恶心的想吐。路上没什么人,踩在雪面上吱嘎吱嘎的挤压声很吵,我听到几个村民的聊天,才知道冬天已经持续了半年。
我还是被发现了,雪地里藏不住任何行踪,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想过再逃跑。人们叫嚣着说我带来了神明的诅咒或者别的什么咒骂的话,那些声音尖锐刺耳,既熟悉又陌生。我不觉得奇怪,长期的近乎死寂的生活和饥饿本能的压迫,这群人急需一个寄托和发泄口。里面的人我全都认识,半年的时间并不长,却好像什么都改变了,爸爸把崩溃大哭的妈妈和妹妹抱在怀里,永远高大的父亲此时矮小的可怕,涕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寒风冻住了,好像此刻被绑着压在地上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他们似乎想要救我,大声的争论哭喊着什么,面对疯狂的人群却无能为力。有什么意义呢,我似乎变成了悲观主义者,站在高处无聊的观看这场注定结局的悲剧。
人群点起了火把,那些浸了油的布块有些甚至是衣服,资源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吗?我开始在心里嘲笑他们对生活的毫无规划。燃烧的火焰是漂亮的暖色,我很喜欢,一直盯着闪动的火焰吞噬源源不断的雪花,直到他们点燃我周身的木柴,嘴里念念有词,时间很紧迫,仪式却很隆重,把本身就稀缺的拿不出手的食物用品献给神明,跪在地上向上天祈祷,许多人甚至热泪盈眶。
真是太可笑了。
我终于没忍住在燃烧的火焰中哈哈大笑。或许尼亚是对的,我真的失去了所有情感,面对这样的对待,人类会怎么想呢?痛苦?害怕?对背叛的伤感?对获救的渴望?好吧,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因为我真的什么也感受不到。我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想要回来,我并不在乎家人,我只是扮演了十几年的好儿子,好哥哥;这里也不可能有救赎,我的脑子还没有被冻坏。或许,我只是趋向性的寻找着自己,那时的生活虽然无聊,但至少,我是完美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皮肤,我很高兴还保留着痛感,烧灼的感官体会让我觉得很愉悦,我实在是厌倦了寒冷,至少这样的死法让我很快乐。我似乎已经没时间思考了,身体开始干渴,烟尘呛进了呼吸道里。我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会是烧死还是窒息而死。
至少,死前的我是如此温暖。
6
月还是逃走了,我在他躺过的位置翻了个身,把头埋在细细的绒毛里,很舒服,但已经没什么热度了。我滚动了一下,想把整张毯子都卷在身上,却从冰床上掉了下来。我慢悠悠的撑起身子,揉了揉有点恍惚的头,感觉意识一分为二。
左边的我说,你还要去找他吗?他又不想和你在一起,他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右边的我说,你等了这么多年!就要这样放弃吗?你根本不能保证以后会忍住不去找他!你真是个虚伪的人!两个声音喋喋不休的吵个不停,本就不甚清明的脑袋胀的生疼。
就像是在催促我做决定一样,我在月身上留下的标记消失了。
我连思考都忘记了,身体替我做了决定。从未停息的暴雪卷进悲鸣的狂风,把我从窗户拖了出来,拼好的拼图被扬起,磕磕碰碰的碎掉了。我不敢去想缘由,只能一刻不停的前行。
死寂一般的荒原里,人烟是那么刺眼,是我太高看了人类。
那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盛大祭祀,人们穿着隆重的服饰,用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场祭祀都要声嘶力竭的祈祷,那哭喊声和祈求声连悲鸣的寒风都感到退却,于是毫无意义的大火持续不断。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了那么多干燥的木材,或者说篝火已经燃了太久了,那滔天的恶与善连流泪数月的大雪都无法遮盖。
我看着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听到自己的哭嚎声。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甚至能发出那样悲凄的哀嚎,就像是灵魂被揉碎了,凝结成冰渣,又被毫不留情的践踏。呼呼的风声挣扎着应声而起,细碎的铃铛声不住地响,像是冰面上绽放的迎春花,炸裂了整个世界。被我留下的冬天伸出手想要安抚这一切,却弄巧成拙的平地掀起浪般的雪崩,再也没有人会小看脆弱的雪,她是多么温柔的展开了一场屠杀。
一切都被湮没了,世界安静到沉寂。
我坐在那片漆黑的深渊旁,木材燃尽的灰分粘在我赤裸的脚上,纯白的衣服也被侵蚀。
我曾去过其他雪女的住处,祂们把爱人或是爱过的人做成冰雕,里面的颜色逐渐和透明的冰融为一体,逐渐看不清了,但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很明亮。我也做过很多很多夜神月的冰雕,只是那些没有灵魂的冰块都不像他,一点也不。可到现在我连把他做成冰雕的能力都没有了,他被大火烧成了灰,和燃尽的木材混在一起,一个骨灰盒都装不下,或许需要一个棺材那么大的容器来装,我还没来得及做决定,冬天随心所欲的风就带走了他,再也找不到了。
追求爱情的雪女和没有感情的人类,连最三流都爱情小说都不再这样写了,儿时我和月都嗤之以鼻,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我们两人的写照。
我想起夜神月失焦的眼神,他问我什么爱。多么可笑,我们两个自诩聪慧的人都不知道答案,没人能给出回答。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知道自己真的很爱夜神月,非常非常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