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生病了。
这是我和他同居的几个月以来,他第二次缺勤。在敲了他的房门无果之后,我推门进去,看见他满脸通红地昏迷在床上,一摸额头烫得惊人。
说不清是感冒药没生效还是冷水澡的威力太大,为了防止夜神烧成肺炎病死家中,我只能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和止痛药,看着床上昏迷的人犯了难。
硬灌进去?不会噎死吧。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北村次长打给我的,男人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焦虑:“龙崎先生,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我们需要你的援助。……”
政府的官员在牛郎店被刺杀了。
……哇哦,这可真是一桩大丑闻。
似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我看见夜神在床上费力地睁开眼睛朝我看来,我自然地说了一句:“给我半小时。对了,我帮夜神警视请个病假,他发烧了,39.7℃。”
对方愕然,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挂断了电话。
“夜神君,你还能自己吃药吗?”我捏起铝箔板,抠了一粒退烧药和止痛药出来,放在手心递过去。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似乎在辨别那是什么,然后接过去吞服了。我把热水递过去,他乖顺地喝了一口,又神情恹恹地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帮你请过假了。”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出门,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别走。”
握住手腕的力道很虚浮,轻轻一挣就能挣脱开,大概是因为发烧引起全身肌肉酸痛导致无法用力。我侧过头,新奇地看着夜神难得虚弱……甚至可以说软弱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
我感到手腕处施加的力道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手臂从我的肋下伸出来,然后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我的腰腹,背后传来一阵热意——夜神把脸颊贴在了我的后背上。“陪我睡一会。”
……等一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率猛增30,这种撒娇一样的语气是搞什么鬼,夜神的脑子烧糊涂了?
猝不及防的,夜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一用力抱着我倒在了床上,被窝的温度被他的体温烘得燥热,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什么……小女孩抱着最心爱的洋娃娃。
见鬼。
我大可以强行出去,发烧的人本来就会身体乏力,夜神拦不住我,可是毫无疑问,他会发很大的脾气。如果不想之后有更大的麻烦,我最好还是先把他哄睡着再溜出去。
我真是……没法搞懂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他贴我贴得极近,发烫的脸颊蹭到了我衣领开口裸露出来的皮肤,呼吸搔弄得有点痒。那一股突然的力道卸下之后,他的身体也变得软绵绵的,燥热的,像……一大床发热的被子?难以形容。我不习惯和别人贴这么近。但是他的手脚还是冰凉的,我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都说了晚上会停电还洗澡……等等,如果本来是热水应该只会降温到常温,除非他故意去泡的冷水澡。这人还真是不放过自己。
我听见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了,这是熟睡的征兆。我轻轻地把他的胳膊从我的身上移开,钻出了被窝,被冷空气打得一激灵。帮他把被角掖好,我就打算走了,这下半小时之内可能赶不到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有会议记录。
“龙崎……”背后传来夜神月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被发现了,然后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那语气可就不是这么轻柔了。这只是一句梦呓而已。
我回头,看见夜神称得上是乖巧的睡颜,才惊觉这个人的年轻。让我想起他小时候。其实他的某些特质一直没有长大吧,还是个孩子啊。
——
会议不出意料的无聊透顶,难道我还指望这群人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我在心里猜测这可能是夜神的手笔,但是不得不说他留下的犯罪现场无懈可击,没有留下任何生物信息,监视的影像也做了处理,身份毫无疑问是伪造的,根本查无此人,推荐他进来的人是被欺骗的,所有人证兜兜转转指认乱成了一锅粥,当天负责看监控的是临时工……这能查出什么来?
我没耐心听他们讨论了,直接进行一个迟到早退,拷贝了资料的复印件就溜了。
回到公寓之后,我把纸质资料放在书桌上,U盘插进接口,想了一下还是去夜神房间看一下他退烧没有。
我悄悄把门推开一条门缝,然后……刚好和醒了的夜神对上眼。有点尴尬。我若无其事地把门彻底推开了:“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你去哪了?”他的表情相当阴沉。
“去警视厅,有个重要的会议。”
“哦。我知道是什么了。”看来就是他。
但是他的表情突然变了:“我有让你出门吗?!”
我用诧异的眼神看他,妄想症?病情加重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出门还需要你的允许。”
“我都那样求你了……你还想怎样?要我跪下来求你吗?看见我这样你满意了?”他的表情疯狂中扭曲着一些更阴暗的东西,像是炽热的黑红之间夹杂了几滴浓郁的青色,是他的抑郁相,混合着自卑、恐惧、妄想等本与他无缘的词汇。
“我没有那样想,你冷静一点,夜神君,喝口水……”
“滚!!!”玻璃杯在我的脚边迸裂,已经凉透的水溅了我一裤子。我知道现在是没办法和他交流了,去杂物间拿撮箕和扫把把玻璃碎渣清扫了一下,然后顺便帮他带上了房间的门。
——
第二天,夜神恢复了正常。
他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归到了往常的生活中,好像之前的所有经历都只是错觉。他那疯癫病态的一面犹如昙花一现,被他重新塞回了皮囊里。
那件牛郎店刺杀案是最近的大头,夜神又开始加班忙得团团转,我也乐得暂时跟他保持距离。即使是心理医生,整天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也是压力很大的。
休息日,夜神难得有半天休假,待在了家里,我打算趁机去警视厅逛逛,看有没有有价值的资料或者线索。
恰好遇到松田轮值,这个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年轻刑警跟我打了招呼:“龙崎君,刚好你来了,可以麻烦你给月君送份资料吗?”
“夜神君的资料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月君说他休息的时候有事情可以联系你啊,你们每周末都会碰面交流案情不是吗?”松田也露出奇怪的表情。
“哦,是这样,你给我吧。”
夜神那家伙在搞什么鬼……算了,反正举手之劳。
基本上算是毫无收获地回到了公寓,我在思考要怎么把这份资料给他。
夜神月房间的门没有锁。
我看着门扇与门框之间错开的小小缝隙,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
反正只是把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他应该不会介意有正当理由的几秒钟的“非法入侵”。再说这份文件本来就是应该他自己去拿的,作为同事帮一个举手之劳的小忙,他应当礼貌的微笑着说一声“谢谢”才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门叶无声地滑开,泄露出原本藏在这个房间的喘息声。
第一眼,人类的目光会本能地被运动的物体吸引,我理所当然地首先看见了屏幕上纠缠在一起耸动的男女。赤裸的。
房间里仍然安静的只有喘息声。
我慢慢地转动眼球,看见了背对我瘫坐在椅子上的夜神月。
他戴着耳机,这大概是房间里没有令人尴尬的影片声音的原因,同样掩藏了我的行踪。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可以清楚地听见喘息声和一点黏腻的水声并没有停顿,自然地进行下去。从我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侧颊的轮廓线,上衣有些凌乱却仍然完整地穿着,衣摆上撩了一截,露出了一片白皙的皮肤。裤子似乎只拉开了裤链,胳膊遮挡住了他的下半身,但是起伏的手部动作已经相当明显了。
男性拥有这种欲望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冲动,但是被第二个人看见……确实有点尴尬。我思考着重新关上门退出去瞒下这件事换个时间再给他文件的成功概率。
门叶静音,我光着脚,他戴着耳机,并且正专注于自慰,87%,可行。
我缓慢地向后退了一步、两步,手握住门把缓缓重新把门扇重新合上,在门扉快要关上的前一秒,我听见了椅子上的人传来一声闷哼。
防止上锁的声音会惊动到夜神月,我复原了那个小小的缝隙,然后准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三步。
有人出来了。
“我刚看见消息。松田说他把文件给你了?辛苦了。”比平常要稍微沙哑一些的声音。
“不客气。”不用进夜神月的房间了。这个事实莫名让我松了口气,我顺势把文件递给了他。
夜神月伸出右手——刚刚用于自慰的那只手——接住了这沓纸,他扫视了几行文字,然后看了一眼我勃起的下体,对我露出一个标准的礼貌性微笑:
“好看吗?”
——13%的意外发生了。考虑到我自身的生理因素,也许这个概率应该增加一点。
我沉默了两秒钟,在这个尴尬的瞬间我看清了他眼中冷嘲到尖锐的笑意,混合着发泄后的餍足和慵懒,那真是……相当漂亮的一双眼睛。
“我没看见。还是说夜神君想让我品鉴你挑选a片的眼光?”
他微微眯起眼睛,显然是被激怒了,“你还想怎么看?我脱光了让你从正面看吗?”
“我不知道夜神君有这种癖好。”
“龙崎!”
夜神月用力的指关节已经把纸抓皱了,他就是立刻往我脸上揍一拳我也不奇怪,我绷紧了大腿上的肌肉与他对峙,但是他最后也只是用看被踩死的鼻涕虫那种被恶心到的嫌恶目光注视了我几秒,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了房门。
“就算我的房门没锁,也不是你可以不打招呼就进来的理由!”
奇怪涌动起来的热血逐渐平息,就连我也没办法清楚判断引起我生理反应的究竟是色情片还是偷看男人自慰的行为,共同点大概是这两者都有够下流的。
人类的劣根性啊。
我这星期好像还没自慰过……要不然去释放一下积攒已久的荷尔蒙好了。如果昨晚我定时自慰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了。嗯,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