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借助机器翻译
Dazed and Distracted
“L,给你的。”
L转过身,只见递过来的一大杯可可,上面撒着生奶油和可可粉。他眨了眨眼,终于确定这份款待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他的目光上移到举着杯子的手,被毛衣包裹的手臂,肩膀的曲线,细长的脖子,最后是月的脸。
他又眨了眨眼。
月清了清嗓子。“我想打完雪仗你需要来点,这样举着很累的,在它撒在你身上之前,快拿走吧。”
梅洛坐在壁炉旁的地板上,和L 一样裹着一条暖和的羊毛毯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杯子。“如果你不想要,”他若有所思地说,“那不如给我吧... ...”
月朝他微笑着说: “你的在厨房,那个蓝色的杯子,多加了点巧克力。”
男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然后他站了起来,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方式向月踱步而来。直到几乎踩到月的脚才停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新世界的神看起来相当害怕。
最后,男孩缓慢而平静地说: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月,但我祝福你。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他转过身去,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毛衣一闪而过,显然是为了抢在别人之前拿到那杯珍贵的热巧克力,留下 L 和月单独在客厅里。L饶有兴趣地看着年轻人的漂亮脸蛋,那张脸上害怕的表情转变为震惊,然后是迟疑的微笑。当他再次转向黑发男人递给他热可可时,已经只剩下笑意。
“嗯?你在看什么?”当年长者接过杯子递到嘴边时,月问道。
“没什么,”L 轻轻地说,喝了一口热可可,并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为了掩饰笑容。
——
热可可温暖了侦探们和孤儿们的手指和喉咙,现在是装饰房子的时候了。罗杰打开大厅里的橱柜,拿出三个装满圣诞饰品的纸板箱,在下了课的孩子们饿虎扑食之前,迅速撤回他的办公室。月和 L 不得不介入,阻止两个(或更多)孩子为一件装饰品争吵,但是月来说,装饰房子总体上是平静而愉快的体验,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庆祝过圣诞节。
“另外一半去哪了?”日本人手里拿着一包塑料樱桃和一串不同国家的国旗,“这些东西跟圣诞节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和圣诞节有关,”L 沉思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们,然后看向一个蓝色的玻璃球,用带子把它悬挂起来。“但它们一直都在圣诞装饰盒里。我从没考虑过这些……”
月低低地发笑。“嗯,我明白樱桃的意思了,毕竟你住在这里。而这些旗帜,我猜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来自不同地区的孩子... ... 你在干嘛?通过水晶球预测自己的未来?”
“是你的,”L 回头报以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然后再次盯着玻璃球面上自己的脸。“显然,你会遇到一个高高的,黑发的年轻人。”
“真的吗?希望他不会像我见到的上一个黑发年轻人那样失眠。我的作息时间再也调整不回去了。”
“……我只有在小时候,或者病得快要死掉的时候睡过这么多觉。”
“ ...…L,有时候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靠习惯吧,”L 告诉他(尽管听起来更像是个问句) ,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凯莉吸引了。凯莉试图爬到他身上,好够到客厅窗户的上半部分,她决定用自己和其他孩子剪的粗糙的雪花来当窗花。L似乎不忍心指出,它们大多看起来像碎纸片,而不是雪花,看起来只要他想,他其实可以变得很体贴,至少不把小孩子惹哭。
月仍然私自庆幸着,他短暂地治好了 L 的失眠症,转身去搭房间角落里的那棵巨大的常绿圣诞树。他只剩下最后一步,正在考虑这串旗子是应该围在树上,还是围在犯罪现场,或者拦在厨房的门口,这样孩子们就进不去了,这时他注意到尼亚正和他一起装饰圣诞树。
更确切地说,尼亚像一个好家长,带着他的八个指偶装饰圣诞树。月似乎可以听到他和指偶们说话,告诉他们要小心地装饰。
然后他仔细看了看那些指偶。
它们模仿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玛特指偶正和凯尔指偶一起在树枝上挂玻璃球,而梅洛指偶在下面支撑着球,防止它从另外两个木偶之间滑落。L指偶把树枝固定在适当的位置,旁边是……
“ ...…那是我吗?”
尼亚抬起头看着观察指偶的月。“啊,是的。我昨天做的,在我们去阿普盖特之家前。作为一个假设的玩偶,我认为他成功揭示了某种可能性的。”他伸出手,在月眼前摇晃着手指上的夜神月指偶。
我是一个指偶,月望着那个东西愣愣地想。
然后,梅洛先前的话语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开始思忖——梅洛说祝福他,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可以在男孩开口之前,就满足他对巧克力的需求。这可能,可能意味着,在另一个宇宙,尼亚也接受了他吗?毕竟,他的指偶幸运地贴在 L 的旁边(在尼亚的中指上,如果月认为这是巧合就太天真了) ,而且看起来尼亚只制作了他认为是“家人”的指偶。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梅洛跳到他们面前,打断了这个微妙的时刻,一个银色的、闪闪发光的金属花环像围巾一样缠绕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今晚骑马多快乐...啦啦啦啦啦。”他意味深长地哼完最后一句,然后把一个小小的天使木雕挂在树枝上。
尼亚叹气,“相信梅洛那家伙能把儿歌都唱成黄段子。”
“才不会。”梅洛抗议道
“但是,伟大的先知啊。”玛特在月的旁边认真地说,他的眼睛在护目镜后面睁得大大的,十指交握,好像在祈祷,“那个异教徒的话里有竟有一丝神圣的真理!我们必须把这首美妙的歌曲加入《梅洛史诗》。”
“这首更好,”梅洛保证,面对红发男孩露齿而笑,抢走了尼亚手中的指偶。金发男孩清了清嗓子,举起L 指偶,掐着古怪的嗓音唱道: “面包师迎面走来,举着托盘,像往常一样。”
玛特哈哈大笑起来,尼亚以手拍在额头上。月有些困惑。“曲调有点熟,但是... 那是圣诞歌曲吗?”
“不。”L 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月转过身,只看到侦探撅起的嘴。“这是美女与野兽里的...”
“看看迎面又走来这个奇怪的男孩。”梅洛唱着镇上居民的台词,让肖恩和琳达的指偶窃窃私语,并向落单的 L 指偶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谁都看得出,他心不在焉,眼神茫然。”
“终日和大家格格不入,满脑不切实际的幻想。”玛特突然加入,从尼亚那里偷来凯尔指偶偶(和玛特指偶) ,“怪不得大家都说L是一个古怪的男孩。”
月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贝儿!”他饶有兴致地大喊。
“是的,”L 回答,再次露出那种既恼火又忍不住发笑的神色,十分可爱,“我想他们是这个意思。”
月想,歌词的作者简直像是故意让贝儿和 L 同韵的,它们如此契合——贝儿的父亲不是个奇怪的发明家吗?渡当然也可以算是……
突然,尼亚举起剩下的三个木偶加入合唱,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啊,真是精彩纷呈!”他用低沉柔和的声音唱道,挥舞着白发的尼亚指偶,连梅洛和玛特都惊奇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你看看,这是书里面我最爱的桥段,
就是在这里,他和基拉相遇,直到第三章,他才把他的身份看透!”
等等,那孩子是在暗示..?
注意到梅洛也拿着月指偶时,原本微笑的月皱起了眉头。如果他也被卷进这场闹剧,金发男孩可能会把他比作变成凶残野兽的英俊王子——这有点太接近正确答案了——或者...…
“哇,一百分,月!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肯娃娃。”玛特的食指上,他自己的指偶像个合格的粉丝一样滔滔不绝。
“是这样的!”月指偶用梅洛的声音自夸道。
……好吧。
L把脸埋进手掌中。月也有这么做的冲动。尼亚露出戏谑的笑。
“就是他!”梅洛大叫道,用月的指偶指着L的指偶,“这个幸运的家伙会和我结婚!”
玛特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他——”
“镇上最聪明的男孩! 他是最好的——而我值得最好的。”
月发誓,如果梅洛可以让指偶挑眉,他一定会这么做。
不过,这也合乎逻辑。
“尽管生活平淡无奇,必定还有诗和远方。”梅洛左手的 L 指偶叹气道。
“我一定要迎娶L,做我的新娘!”金发男孩转换而模仿夜神月的声调,句尾接上一阵惊天动地的疯笑,渐渐变回梅洛自己的声音。
尼亚和玛特冲了进来,继续这场表演,他们唱道: “看看迎面走来的这个男孩,一个古怪的天才!”这时,梅洛已经停下了笑,准备好加入盛大的决赛。“真是罪过,真是遗憾,他和我们格格不入,因为他是一个可笑的男孩,才智无双但不太正常,这个古怪又滑稽,名叫L的男孩!”
【注:划线部分均改自迪士尼电影《美女与野兽》的插曲Belle的歌词。】
歌声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在此期间,月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孤儿都聚集在周围,瞪大眼睛聆听……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让他几乎要晕倒。
梅洛和玛特向四周抛出灿烂的笑容、鞠躬并优雅的挥手,尼亚微笑了一下,月的脸烧红了,而 L 看起来像是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尴尬。
“我再也不能直视《美女与野兽》了,”琳达的抱怨从某个地方传来。
“尼亚,”梅洛用一种严肃的声音开始说,“我正式地通知你。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友谊长存,为后代树立榜样。”
“我受宠若惊,”尼亚木然地喃喃道,小心翼翼从梅洛的手指上摘下指偶,塞进胸前的口袋里。
L清了清嗓子,终于恢复了平日兴致缺缺的样子。“月君有打算把渡送进精神病院,好逼我跟你结婚吗?”他问道。
他眼中的神色补充道:我读到过,进一步开玩笑有助于从尴尬中转移注意力。
月假装发抖。“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样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就会被穿上拘束衣【注:一般给精神病患使用】,关在一个有软垫的房间里,比你咽下一口甜食还要快。”也用眼神示意,如果转移不起作用,就换个话题。“好了,孩子们,我相信除了 L 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处于糖尿病的边缘了,多亏了那期特别甜蜜的梅洛秀,但是有没有人对烤姜饼干感兴趣?”
——
华米兹之家的孩子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烤姜饼干了。
两个小时后,月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在“烘焙”一词被提出后,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奇迹般地消失了,只有L 和月留下来组织这个行动——事实上L 惹的麻烦压根不比孩子们少,所以月不得不独自扮演负责的成年人角色。
他们用了已经冷冻好的面团,月十分感激把冰箱塞满面团的那个人(他愿意打赌那是渡,因为渡似乎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 ,毕竟即使不用准备面团,现场也已经够混乱了。很快,空气中弥漫着面粉、孩子们的声音和时不时飞来的糖果,击中某人的头。
“驯鹿模具在哪里? 琳达! 把它给我!”
“我在用呢!”
“但是我想做驯鹿,你可以做猪,给你这个!”
“我不要做猪!”
“玛特……你怎么敢!”
“对不起! 对不起! 纯属意外……啊,月! 救我!”
“搞什么,我才转身一分钟,你们俩就闹起来了,梅洛,放开玛特。你脸上怎么有糖浆?”
“问他!”
“ ... 还是别告诉我了,但是玛特,为什么梅洛有 ……L!不要偷吃面团!”
“但是...”
“没有但是!我不会允许姜饼干上出现乱七八糟的指纹,也不会让面团神秘失踪!”
“不重要!过会儿再管那个面团小偷,我的案子优先!我要求正义的裁决!他用糖浆打我……”
“ 这是一个意外……天呢,尼亚,你吓到我了!涂点腮红吧,我都要把你当成面粉了!”
“你不是唯一一个,丹娜之前抓住我的头发,想要把它洒在桌子上...…”
“真的吗,丹娜,我太喜欢你了。”
“谢谢,梅洛,我也喜欢你!”
“你这个小...…”
“ ...…你们两个够了。还有L,我再说他喵的最后一次!把手拿开,不然做完之后没你份!”
宣言完毕后是长久的沉默,面粉在空气中乱飞,十二双大眼睛紧盯着月。
“ ...…饼干没你的份,该死的。”
“哦,现在的人是这么说的吗?”梅洛窃笑道。
L 眨眨眼睛看着他,“对于一个如此聪明的人来说,月君确实有一种说话很不文雅的倾向... ...”
“是啊,不管怎样,如果你不打算帮忙的话,就把手放进口袋——不是现在,笨蛋,你手里有面团——唉,为什么你非得像个熊孩子?”
“ 我不是有意…...”
“滚开! 现在,立刻给我到厨房的另一边去!你在这儿我没法集中精力!”
侦探闷闷不乐地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趁尼亚不注意,戳戳他的饼干,偷走了糖果。月满意地转身准备继续带孩子们做姜饼,却和梅洛打了个照面。他们离得太近,金发男孩脸上的糖浆差点也沾到月的脸上。
“嘿,月——”金发男孩怪异的腔调让月想起硫克,他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人类和死神是否可能有血缘关系。
“梅——洛?”他回敬道,试图摆脱梅洛可能是死神的想法。
金发男孩盯了他一会儿,表情相当严肃; 他的视线慢慢地移向房间另一边的 L,又以同样的速度移回月的身上,最后轻轻地说:“你会好好珍惜他的,对吧?”
真是出乎意料。
你想听我说什么?“小心轻放的标识在哪儿?“你知道被我父母发现会怎么样吗?”
突然,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梅洛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
“ ... ...无所谓,”男孩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现在的声音比耳语更轻; 月竭尽全力才能忽略其他孤儿的叫喊声。“我知道 L 把自己和你拷在一起是因为你有嫌疑,而不是因为什么荒谬的实验。显然,我用膝盖想都能想到他在怀疑什么,我只是不去想,因为 L 选择用沉默来保护我们。但是...”
梅洛忽然转身,侧身对着月,开始装饰面前桌子上的饼干,显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睛被金发遮蔽,双手紧握,似乎用尽全力才让它们不至于发抖。月也愣住了,随着他转过身,慢慢靠近,月听到了男孩的下一句话。
“ ... ... 但是,”梅洛轻声地说,“只要和你在一起能让他高兴,我就不在乎你是否有罪。”
月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怀疑、幸福、惋惜和得意的心情一闪而过。有那么一会儿,他连孤儿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然后他猛然坠回现实世界,速度之快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即使是后来,他也依然感到有点恍惚和眩晕。梅洛履行了他的宣言,我知道你是基拉,但只要你对 L 好,我才不在乎。
实际上他是把侦探当成俘虏,尽管L 不再像以前那样反感他的碰触,月仍然不能确定是因为这个人开始信任他,还是因为他被胁迫了。
夜神月破天荒地有一丝罪恶感。
尽管不清楚这么做有何意义,月转过身用目光寻找L,但没找到他,只隐约感到梅洛紧盯着自己。月的视线落在了尼亚身上,他正看似人畜无害地往饼干里加配料,直到他抬起头。
月找了个借口冲出房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事情是另一种发展,尼亚会在看着他死去的时候,脸上带着这种古怪而得意的微笑。
——
“是吗?”
L眨了眨眼睛,看着尼亚,他仍然拿着一粒配料放在唇边。“你刚才说什么?”他问道。
尼亚也凝视着他,用那双坚定的、乌云般的眼睛。“你们在谈恋爱吗?”
L手里的食物掉下来,“ ... ... 啥?”他迅速问道,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在,”尼亚没有重复他的问题,继续说道,“那你呢?”
“我...…”L很困惑,转头去看那些饼干,它们比站在他身边那个苍白的男孩平易近人多了。他试图装作听不懂,但话又说回来,这孩子不久前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以及他和月的争吵。尼亚什么都知道。“我想这是我的私事,”他最后决定这么说。感情是私事,对吧?尤其是那些恋爱感情。
……哦,该死的。
“这算是肯定的回答。”尼亚低声道。
好吧,L知道男孩说的对。“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开口问。
“哇!”男孩兴致缺缺地叫了一声,指着 L 的背后,“看起来梅洛正刁难月呢... ...”
L被转移了注意,他向身后瞥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棕发青年听完金发男孩的话后,露出严肃而担忧的神情,让他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痒。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是非常难过,但也说不上好受。
“ ... ... 尼亚,”月踌躇了一会儿说,“你认为我会伤害L吗?”
“他的命?你最好别。”尼亚缓慢眨了眨眼睛,冷淡的目光转回到他的饼干上。“他的事业?这不重要。”他从桌子上的碗里拿出一块糖,递到嘴边,乜斜着眼瞧着月。“你也是人,不是吗?”
接下来L只记得自己回到了房间。他假设自己是找了个借口上楼去了; 去做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直到他打开门,走了进去,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
几分钟后,月冲了过来,进门后停在L刚刚站过的位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世界第一侦探把旧照片和画钉在墙上。L确保只在墙纸上已经撕破的地方打洞,把每一张照片都放回它们多年前所在的地方。
“你,”月深吸一口气,然后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一次,用更镇定的声音再次开口,“你在干什么?”
L 站在床上,伸手倚着墙,按压手里那幅画较远的一角,转过头来对着年轻人眨了眨眼。“我在为圣诞节装饰我们的房间,”他答道,心下不寒而栗。他的房间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房间了?
年轻人感叹地环顾四周,走到对面的墙边端详 L 钉起来的照片。那是不同年纪的梅洛,玛特和尼亚,几个他不认识的小孩,还有张黑白照片,是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
“好吧,”他接着说,“但是为什么用这些?”
鸦黑色头发的男人身体离开墙面,但仍然站在床上,背对着月。“因为,”他用犹疑不定的语气缓缓说道,“因为即使我只是屏幕上的一个字母... ... 我同时也是个人类。我可以去感受。可以拥有回忆,拥有过去和童年。”他对着墙眨眨眼睛,隐隐感到眼眶发热。“那些对我说,我只能成为一个字母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回过头,发现月也转向他,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注视着他。他们沉默地对视,然后 L 叹了口气,从床上走下来,慢慢地,犹豫地,向月伸出了右手。
“我是 L Lawliet。”他自我介绍道,最终还是自愿给出了自己的名字——在某种程度上,这是无足轻重的,因为月已经知道了。但是那双微怔的金色眼睛告诉L,对方意识到了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不太习惯说这些话。“我的母亲是渡的义女,”他的目光掠过那张黑白照片,又回到月的脸上,“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在一场交通事故中丧生,我被带到了这里。这里变成了我的家。”
他的目光不愿在月的脸上多做停留,说完,他便看向他们之间的地板。当他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单词,一只棕褐色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月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然后另一只手也伸向他,抚摸他的下巴,用一根手指轻轻勾起。
月的嘴角露出混杂着悲伤、高兴和骄傲的微笑,但最重要的是,L 发现他的眼里也有笑意。“这是我的荣幸,”年轻人用半开玩笑的口气低声说,以掩盖他的认真。
L微微一笑。
——
夜空呈现出深蓝色,无风。大而软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 L 仰起的脸和他的黑发上。
理论上讲,它们应该也落在了月的身上,但L闭着眼睛没有去看。在他们先前的对话结束不久后,雪又开始下了,趁热打铁,月提议出去散散步,很明显他注意到了,在今早的新雪中L的眼睛亮起来;几天前他们从城里走回家时,L也曾盯着雪花飘落。他们慢慢地走,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L被最近发生的事情冲昏了头,一时说不出话来,月可能也有一点。每次他看向年轻人的时候,都会发现月正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然后月把目光转移到别处,看起来莫名尴尬,尽管是他先盯着L的。
他们停下脚步,站在黑暗中,房子入口处的灯光照不到他们,月站在L身后,两个人抬着头,都还不想进门。这一刻看起来很完美,一切都很和谐,L有一种感觉,他们害怕一旦走进去就会打破脆弱的平衡。平静一定会结束。
月的身体向前靠着L的背,面颊紧贴他的脸侧,L清晰感受到环绕在腰上的双手,这让他感到惬意,但恍惚间又觉得许多好奇的眼睛正透过窗帘窥视他们。他可以肯定,孩子们已经睡着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在这短暂的永恒中,他无暇关心这些。
“你和天上落下来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关系?”月对他耳语。
L缓慢眨眼。“听起来好像我一出门,就会下流星雨似的。”
月思考了一会儿:“这说法怪好笑。”
“但我只是想说……在我看来,下雨或者下雪的时候,你都挺高兴的。”
黑发侦探微微耸了耸肩。“没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我喜欢雨和雪。至少会喜欢像这样一场平静的降雪。”
他的话音逐渐减弱。月轻轻抬起右手,手掌向上,用赤裸的手托起一捧蓬松的雪花。
L一直很享受站在雨中或雪中——这似乎能使他飘忽不定、过于活跃的思想平静下来。但是独处也是自由时刻的一个重要方面,他可以暂时忘记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负担;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别人共享这段时间。
这是一次尝试。
“月君”过了一会儿,L 睁大眼睛望着天空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要我做什么都行。”年轻人立刻回答。“只有几个限制——我没法摘月亮,只有梅洛能行;也不能给你世界上所有的糖果和蛋糕;并且我不会在雪地里打滚或者之类的。”他停下来重新考虑。“最后一个不是绝对的,”他终于决定。
发出低低的笑声,L 在月的怀里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他向对方保证,然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 “我只是希望你吻我。”
月愣住了:“吻你?”
“在我做出回应之前请你不要停下,”L 解释道,“你每次都会停下来,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没有,我会作何反应。”
“我是故意的,”月抗议道,“我还是喜欢我的牙齿在自己嘴里,就像我的肋骨连成一片会比四处乱戳舒服得多。”
L皱起眉头(这个解释似乎很说得通... ...) ,沉默一会儿,挤出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 ... 拜托了?”
他差点没能把这句卑鄙的话说完,夜神月柔软而温暖的双唇便叼住他的嘴,缓慢地动作着。
他僵住了,月的舌头从他的唇上掠过,轻轻地撬动他的牙关。
他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无法专注于任何事情——月的双臂搂着他,既围困他又保护他,冰冷的雪花擦过他的脸,安抚他、惊吓他,还有嘴唇……
月在犹豫。
突然,L 发现自己回应了月的动作,年轻人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就躲开了,只是 L 的手指攥紧他的外套,把他固定在原地。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太多的探索性质——没有发现禁忌的神庙或者失落的城市,也没有被拍成电影——但这是一个吻,而且既然接吻是一件需要两个人参与才能完成的事情,L 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当他们分开得以呼吸和说话时,L喃喃地说,“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月歪着头,正准备表达他的疑问时,门被打开、轮胎碾压积雪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转过身,看到一辆时髦的黑色汽车停在大门口; 引擎停止了轰鸣,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下车站在它旁边。
“渡!”L叫道,挣开了月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冲向老人,接着尴尬地停在他面前,好像突然想起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渡望着侦探,略微有些吃惊,但随后他的表情转变成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很多年都没有像这样了,”他说,显然被触动了。月在微笑,他仿佛看到十岁的 L 穿过院子迎接渡,大概穿着他的睡衣,光着脚,无惧严寒和风雪。
L 挠了挠后脑勺,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窘迫、笨拙的少年,而不是世界前三的侦探。渡对他笑笑,转而对站在侦探身边的月点点头。老人的目光在两人手腕之间的空当上停留了一会儿,先是瞥了一眼 L 泛红的脸,然后看向月害羞的表情,又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
最后他绽开微笑: “你们能否帮一个老年人拿下行李?”
月笑着点点头; L 闭上眼睛,让自己感受片刻的释放和平静。如果之前的一切还让人觉得合理,那现在发生的事就有些梦幻了了。他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
现在渡也在,这才是真正的圣诞节。